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少爷已经匆匆拔腿返回了。
几人面面相觑:要是谢公子还在那发闷气,拿少爷撒气可怎么好?
就听身后有人问:“少爷呢?”
那家仆转身惊喜道:“白管家!”
俞思化行近巷口时放缓了脚步,拐进去远远地就看见了谢逢野。
他还低着头站在原地,顶上是尚未明亮的晨光,身边是已现枯意的柳树。
光影轻轻铺在他的鼻梁上,风吹柳枝摇曳,像谁的一声叹息。
百步远的距离,俞思化只觉得有酸涩攀上了自己心肺,同那日在玄冥殿中,谢逢野说起把人弄丢的时候一样。
俞思化无比直观地知道了:谢逢野在难过。
也是这一瞬他才明白,为什么要去拦白迎瑕那句话。
——冥王总是记挂着一件想起来就痛彻心扉的事情。
而他,没有用这件事情伤害过别人。
所以……即便他再混账再口无遮拦,也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被人羞辱。
俞思化眨了眨干涩的眼,准备过去。
谢逢野忽然蹲了下去。
他捡起一块酥糕慢慢放到自己嘴巴前面,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斯文谨慎得不像话。
好像。
这样就能换回来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第033章 迎笑
谢逢野余光瞧见一影青绿, 转过头去,嘴角还带着酥糕碎末。
青砖之外巷口灰檐下面,那无声而立的不是俞思化又是谁。
谢逢野脑中略空白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蹲在地上检糕点来吃。
然后这幅样子,又被俞思化看见了。
他缓缓收回目光, 尽量平静地起身,接着转身大步向前。
——生怕多停留一刻就压制不住要灭口的冲动。
俞思化见此, 盖下眼帘看着自己脚尖走过去,全程目不斜视。
晨阳带着微微凉意,静伴此巷柳木花草香, 风里还绕着糕点的气味,若即若离。
谢逢野退到门边,却没进屋, 定定地目送人从自己面前过去。
俞思化只觉得那目光有千斤重,像刚烧热的铁,火辣辣地往人身上刮。
他回屋拿上红烛折返出门来,谢逢野竟然换到他这丧事铺门口,抱手不语。
他身量本就高挑,如此立于门前, 盖下寒湛湛的一片阴影。
俞思化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眼, 当即决定不去招惹, 想往旁边迈一步绕开。
阴影像团乌云一样紧跟不舍。
脚尖对着脚尖, 俞思化没有抬头,他低着下巴问:“我可以当做没看见的, 可以让开吗?”
谢逢野来者不善的声音在他脑门顶响起:“不如你把眼睛挖下来。”
这人本就世上独一份的不讲道理, 从幽都回来更是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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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思化深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压不下心头的火, 倏地抬眼和他对视:“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谢公子,若是瞧我不爽快,大可不用逼着自己到我面前来。”
谢逢野戏谑道:“我对你向来如此,做什么说这么委屈。”
俞思化沉默一会,才说:“好。”
谢逢野品不明白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但自己尚未解气,凭什么让他走?
无故砍了命缘线来招惹的人是他,三番两次见到自己不堪模样的还是他。
谢逢野再次拦住准备离开的人。
俞思化压着不悦问:“你到底要干嘛?”
谢逢野想也不想就说:“道歉。”
俞思化猛地转头看他,抿了抿唇,用清澈净透的双眼看着他,眉眼中尽是少年倔强。
“我道什么歉?百安城这么多道,我走了这一条,撞见你,我就该道歉吗?”
他本是温润小公子,白玉一样,刚才来回走动再加上被扯出不少怒意来。
“还是说我要为自己租给你门面做生意道歉!”
俞思化这会额头上挂着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不说,两颊也染了些红。
幽都乱战之后,他成天挂心祖母和银立的事,可谁知道这谢逢野疯了一般找茬,浑然就不是个能说理的样子。
即便有心哄,都要被他那一身刺扎回来。
现下更是如此蛮不讲理!
他被大力握着手腕,根本不容挣扎。
俞思化抬头瞪谢逢野。
好一个润眸含怒的少年郎。
谢逢野忽地想到,早些年他还混迹在不世天的时候,虽未当面见过月老,但时常听人提起:成意上仙最是清冷,像挂了霜的寒松,又像披了雪的弦月。
三界之内,无有动情,无有染怒。
谢逢野想笑。
——他这不就把人惹生气了?
即便知道面前这个俞思化此刻全然不记得身为月老所做的事,他还是瞬时有了种低劣又混账的快意。
恶劣的胜意占据道德,谢逢野忽地觉得没那么烦闷了,轻轻快快松开手,却见俞思化缓缓底下脑袋。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让你这么讨厌我……”他顿了顿,“对不起。”
风一吹,抖散了许多声音,听起来像是他讲话时喉头在颤。
谢逢野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任由他委屈着。
坏事干尽是月老,那这份委屈就得俞思化承担。
这没错。
忽地“啪”的一声,俞思化把手里捏着的那个东西拍到谢逢野胸口上。
他本就不喜欢去装什么好性子的小少爷,但这么多年人前人后也都过来了。
这会实在绷不住。
俞思化想不明白谢逢野这是在犯什么疯病,一言不合带他下了幽都,在祖母丧礼时过来冷言嘲笑,这会又再三欺辱。
长扬笑意的脸如今冰凉一派,眼中尽是怒意。
谢逢野顺着他的手臂低头看,那是一包酥糕。
刚才尚且算是酥糕,现在只能说是碎末一团,纸角被压破,稀稀疏疏地滚落下许多渣子,顺着他胸口那些滚云文一路砸到他靴子上,再欢欢快快地在地上几个蹦跳。
同沐一片阳光下,和他嘴角那些残渣交相辉映。
紧跟着,俞思化自我反省起来:”我对不住我自己,吃饱了撑的给你送糕点吃。”
他松开手,任由那包甜糕坠地。
初见时谢逢野喜欢乱说乱做,至少还能当做他不会做人,现今上赶着来找不痛快。
俞思化才不惯着。
“你敢砸我。”谢逢野脸色阴沉,恰遇风过曳柳,叶片婆娑。
沙沙声也躁动起来。
俞思化气急反笑:“我为何不敢砸你?”
“你预备如何,杀了我?”
谢逢野吭不了声,但还是执着地挡在原处,用这种无理又无力的方式成全他最后的猖狂。
俞思化不跟他都斗这些,先拿出手帕慢斯条理地擦了手。
白迎瑕赶过来,急急唤了声“少爷”,顺带嫌恶地朝冥王送去一发眼刀。
俞思化朝他笑:“无事,我们走吧,快到和城主约定好的时间了。”
有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给他心里留根针。
他走之前,最后抬眼看了谢逢野,忽地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待谢逢野回身看去,两人身影已消失于巷口,他抿了抿唇,没有再追上去。
再在原地站了半天,确定俞思化是不会再回来了,他才松了口气。
待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之后,他愣住了。
——俞思化生气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本就是他欠自己。
没什么好不安的。
更没什么好心虚的……
所有,他最后那一笑,果然是在嘲讽自己捡地上的东西吃。
谢逢野强行压下火头,凡人寿数何其短暂,他不跟一介凡人一般见识的。
再说了。
“都讲成意上仙姿容出尘绝伦,有掩星遮月之貌,偶尔惊鸿一瞥都能不枉此生。”
“我眼瞧着,也不过此。”
谢逢野对面,正谨慎地捧着小本本的小安听愣了,他怯生生地问:“可是……尊上,成意上仙长相如何,同我们所说之事它……”
有什么关系呢?
自当日歧崖叛仙崔木被诛,昆仑君再于浓雾中笑语轻言,最后不世天的仙箓送到了幽都。
正式将小安和阿疚归入幽都,不世天难得有了些人情味,宣称此举都是为了平定众怒,只好先委屈两位小仙官。
小安和阿疚在忘川边捧着灵篆欲哭无泪:道君甚至连末尾仙历都懒得改一下。
这诏令分明早已写好,就数着日子等今天呢!
对此,阿疚认为,道君深通玄法心怀众秒,有次安排必定尤其深意,听之便好。
小安则简单粗暴地认为:冥王挺好的呀,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他或许就是好的吧?
彼时奈何桥边热闹,鬼众们正拉着新来的生魂打探人间趣事,听了这话齐齐转头过来,面色皆为一言难尽。
有次一段铺垫,所以到遇上了事,需要找个冤大头去人间寻尊上商量的时候。
小安自然首当其冲。
随他一道同来的,还有一只妖怪。
一只狐妖。
姑娘很了不起,听闻一路从东海之滨到了如今的西川,再顺藤摸瓜找到了百安城。
最后城隍土地皆断不了她这桩冤案,只好无奈提议:“要不您下去问问幽都的各位大人?”
她自是下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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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狠狠热闹过一场,顺便和孟婆一见如故,当场拜了金兰之交,姐妹俩整日醉酒于奈何桥边,好不痛快。
看得梁辰脑瓜子突突,沉着气告诉他:“姑娘这事实在诡谲,不若还是去找我家尊上。”
她醉意之下欢快应了声好。
如此,又被送了回来。
想她千里迢迢东奔西跑,没得个结果不说,如今被带到传说中的幽都冥王面前,还被冷嘲热讽了一回。
要说,也怪她时运不利,谢逢野正是恶心着白迎瑕的关键时候。
早起还和俞思化闹了个天大的不痛快,如今小安又带了个狐妖来。
如此泼天狗血大运,实难令人展颜。
“开口闭口就是月老,你是不是喜欢他啊?”狐妖蹙着眉,头顶上的耳朵一晃一晃的,表示着主人的不耐烦。
她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谁能帮我?”
“该找谁找谁,我不信佛。”谢逢野冰凉凉地拒绝。
狐妖反而笑了:“我来之前,你们幽都那个二把手也说过你会拒绝我。”
事关梁辰,谢逢野转眼看向她。
“但他还说了另一个事情。”狐妖一族皆是长眸细眼,但奇也怪哉,她脸上却没有那些优雅魅惑,反而不知是在何处摸爬滚打过,砌了一身侠女气。
“我叫白迎笑。”
谢逢野嗤笑一声:“我管你叫什么。”随即一顿,面上惊愕闪过,“你不会是那倒霉玩意的姐姐吧。”
白迎笑点了头:“我是有这么个弟弟。”
接下来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和谐起来。
原来,白迎笑自小被族中当做未来仙长栽培,结果剑走偏锋地栽出了一个格格不入。
小时候最喜欢那些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于是长大后就留书一封溜了出来。
本来算得顺风顺水逍遥自在,直到误入皇城。
“我真的能被气死!”即便她如今身形缥缈不明,一身力气却是真材实料的。
她“哐当”一声拍了桌子,惊醒酣睡的用玉。
“那蠢货只看了我一眼,当场就被吓丢了魂!可这能怪我吗?天道却判了我谋害凡人!害我至此!”
谢逢野听到这里,正眼看去,见白迎笑果然身魂损得厉害。
而她口中那个“蠢货”正是如今药石无医的百安城的城主家那个金贵公子。
用玉难得听懂一回,过去用爪子扒拉了几下白迎笑的绣鞋。
白迎笑弯腰去看它。
用玉:“可是他们家的人说他是因痛失所爱抑郁成疾啊。”
“笑话!”白迎笑刚想发表意见,又顿了顿,弯身下去把用玉抱到了桌子上,好让它一同参加讨论。
“痛失所爱就非要殉情而亡?就非要抑郁成疾?”白迎笑挥臂指向谢逢野,“冥王不也活得游手好闲的。”
她实在太敢说了。
这下有耳朵的,长嘴巴的都不吭声了。
谢逢野眼角抽抽,且耐着性子问:“你们如今这些妖怪,真的就,哪怕一点点敬畏之心都装不出来吗?”
白迎笑答得快:“我们装作害怕能让你们当神仙的多长几两脑花?”
小安已然把脑袋埋到了桌子下面。
还未听冥王回应什么,白迎笑接着说:“而且,听闻这城主为了给那个蠢货搞什么冥婚,要拿家中宝物出来相赠。”
“那宝物你总该知道吧,叫“参归”的。”
“不就是你百年前历了场情劫,玩丢的那颗心吗?”
白迎笑歪头问:“你隔壁那俞少爷不是去操办了吗,有什么奖赏他没告诉你?”
这姑娘太会说话了……
谢逢野沉默地看着她,心中是狂风骤雨夹杂风雪霜寒。
好了,现在是个会说话的都晓得这件事了是吧。
“失魂之症好解,届时他的魂一回来,你自然就能清白,我还能把心找回来,确实不错,但……”
白迎笑爽朗道:“我亲自把那孽障白迎瑕绑来让你揍一顿,这个算在我头上,你不算乱用神力欺凌弱小。”
谢逢野满意了:“上道。”
小安仔细地记下了这次神与妖之间坑弟的重要谈话。
用玉则皱着脸问:“命比弟弟重要吗?”
白迎笑一脸莫名的看它:“那不然呢?”
用玉不理解,然后转头去问谢逢野:“可是,你昨天拒绝了城主,今天跟俞少爷吵了架,现在可要怎么插手这件事啊?”
它问得真情流露,它还是很喜欢这个给它吃住的疯子冥王的,它希望他好。
谢逢野闻言,和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笑得恐怖至极,“我自有办法让他先来找我开口。”
于是当晚,俞思化的屋门被一只狗爪挠开。
用玉眼泪汪汪地问说:“他说我要是劝不动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饭吃了。”
“求求你,管管狗。”
第034章 乱场
用玉竭力扬着脑袋, 豆豆眼挂着两痕清泪,显然委屈得不得了。
俞思化更是哭笑不得,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从一只狗崽脸上见到如此委屈的神色。
一人一狗对立良久, 用玉看他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泪花泛滥地问:“是因为我们还不是朋友, 所以你不愿意让我进屋吗?”
它抽抽噎噎起来,眼见着就要开嚎。
“可是…用玉不知道怎么交朋友哇。”
“我只是没想到今晚会来客人。”俞思化忍不住笑了, 蹲身下去问它,“你叫用玉?门槛有些高,我抱你进来吧?”
“但是……我这好像也没什么你能吃的, 狗能吃糖吗。”
丧事铺里屋布置得十分素净,白帘上几点墨竹,进去便只有一桌一床, 靠墙摆了柜子,满满当当塞满了书。
“狗不能吃。”用玉不懂这些,它嚼着饴糖囫囵地回:“但我是妖怪,冥王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小古,我不喜欢。”
嘎吱嘎吱。
“唔……如今他既然要同我恩断义绝, 那这个名字也是不能再用了。”
嘎吱嘎吱。
“我们用玉一族都是很讲义气的, 可是没人教过我要……”它打了个奶嗝, 长舒一口气, 莫不在乎地说,“要怎么交朋友, 所以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俞思化眼睁睁地看着桌上那些糖纸逐渐堆成小山, 实在有理由怀疑谢逢野这是派狗崽光明正大地打秋风来了。
他想了想,问道:“他让你过来劝我什么?”
用玉咂咂嘴, 腼腆道:“我给忘了嘿嘿。”
俞思化:“……”
尽管如此,他还是留下了用玉过夜,还贴心地给它准备了一团毛茸茸的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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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用玉看得直呼感动,大有要当场改换契主的意思。
可它兴奋劲没能持续太久,便懊恼地垂下脑袋。
“怎么了?”俞思化背对着它给自己铺床,忽听一直絮絮叨叨有说不完话的狗崽安静了下来。
用玉垂着脑袋胡言乱语:“我已经跟他结契了,这辈子只能嫁鸡随鸡了。”
荧烛熏暖室,狗崽头上举着毛绒绒的失落。
俞思化被它逗笑,好奇道:“为什么?你们这一族不能反悔吗?”
用玉诚恳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我还是想帮冥王完成心愿。”
“你刚才说,你们这一族若是要帮人达成心愿,是要付出灰飞烟灭的代价。”俞思化不解,他忍不住蹲下去轻柔地抚了几下狗头,“你不害怕吗?”
用玉朝他眨了眨眼,说:“冥王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它随即想到谢逢野那般极度欺负狗的威胁行为,又晃了晃脑袋,然后用爪子撑坐起来,正经不已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
“可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替别人达成心愿呀。”
“至于是活着还是灰飞烟灭,我也没死过呀,我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呢?”
俞思化怔然片刻。
他之前见过谢逢野揣着这只巴掌大的狗崽出门遛弯,也晓得它只是一个无身无形的妖怪,如今不过是贪食人间几味香甜,才附魂魄于狗身。
可就是这般连附身都只愿意去找身死之物的妖怪,活着的意义却是用命去换一个同它毫不相关的愿望。
他眸光柔和下来,轻轻地拍了拍用玉的脑袋,温声道:“你很了不起。”
“用玉是最了不起的!”用玉欢快地露出两排小白牙,连坐姿都变得骄傲起来,似乎得此一句称赞让他重新信心满满。
“我一定能帮冥王完成心愿的!”
俞思化不喜欢背后语人,也不打算去问谢逢野有什么念念不忘的心愿,只是好奇:“他动不动就威胁你,脾气还不好,你为什么还想要帮他呢?”
“唔……”用玉砸吧砸吧嘴,严肃地思考了会,才回答:“因为他总是在难过啊。”
俞思化没料到是这种回答,惊讶道:“可是,世间每个人都会难过啊。”
“不对,他不一样。”用玉考究地摇了摇脑袋,“因为他是神仙呀,神仙的悲伤难过不会被同情,是很不值钱的东西。”
说到这,用玉骄傲地笑了起来,并且蹩手蹩脚地拍了拍自己胸脯:“但是没关系!小古,不对我现在暂时跟他绝交了,用玉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有狗会同情他!”
俞思化因这个活宝笑得合不拢嘴。
但狗崽喜怒转变得极快,还没骄傲多久就垂下耳朵:“可是,他真的很可怜啊。”
“他喜欢笑,所以大家好像都觉得他没有那么孤独。”
“他是我见过最苦的神仙。”用玉回忆着咂咂嘴,“你都不知道,他淌下来的汗都是苦的。”
话题在不知不觉见走向了岔路,俞思化扯出个笑来,无声地替狗崽把小毯子盖上。
忽地想起那个在垂垂柳荫下默声捡东西吃的影子。
阳光铺洒而下,将他那些束手无策的无家可归照得分明。
真的没有人同情吗?
他有些睡不着了。
用玉吃得有些撑,在小窝里滚来滚去地睡不着,它忽地惊喊:“我想起来了!”
俞思化翻身过来看他:“什么?”
“他让我过来劝你最好识些好歹,早点去跟他服软,多求几次,他或许能帮城主家公子治病。”
黑暗中,俞思化默了会,才说:“这确实是他能讲出来的话。”
但今夜没能给他留多少安静的时间,那只叫小古的妖怪一直在跟俞思化讲话,说得好笑逗趣,像是要将他这么些年没能真心发笑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他们一直说笑到了后半夜,翌日被敲门声响起。
俞思化原本以为是谢逢野过来了,也没注意整理头发,匆匆披了件外衫就要去开门。
想他或许是来把狗崽带回去,又将小古揣在怀里。
门外却站着一个始料未及的人。
兵将整齐列队于这条并不宽敞的窄巷,肃静无声,端的是西北大营骠骑将军的威风。
俞思争向来眉目冷冽,此刻也一如往常。
没有什么寒暄,他直接说:“父亲管不住你,兄弟管不住你,非要出来做这生意,是吗?”
同二哥俞思明不一样,这个大哥自小就一门心思跟着武师父,比同龄的孩子多出一大截沉稳。
如今去了战场历练,再回来更是一身威威神肃。
俞思化当年被收留进府时,这个大哥就不爱同他说话,现在也是,见面只有斥责。
只是他一向瞒着俞家自己能见鬼神妖怪之事,所以从府里出来开间丧事铺子实在很难解释。
或许是将军的威严太过冰凉,小古遭了冷风迎面一吹,在俞思化怀里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俞思化立刻捂了它的嘴。
这个动作引得俞思争漠然地去看,冷冷道:“自小便有咳疾,还跟这些畜生如此亲近。”
俞思化想也不想,猛地抬头说:“它不是畜生。”
自从被收养进了俞府,这算得上俞思化最出格的一次。
“玩物丧志,看看你自己如今什么样子,连衣服都穿不好。”
俞思争眼里却是一点波澜都没有,他伸出手臂,上面缠着厚实的臂缚,手上也戴着手衣。
他用命令的语气说:“把狗给我,然后跟我回家。”
顶上厚云之外不见太阳,似有暴雨将至,一丝风都没有。
碎尘被重重地压到地上,沉闷不已。
俞思化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不可……”能。
突起一声巨响,将他最不礼貌的一个字盖下。
——隔壁的屋门炸了。
准确来说,是先断成了两截,然后下面那块像是不堪受辱一般委屈飞出来,再不偏不倚地砸向了俞思争。
“大哥!”
电光火石之间,俞思化喊了一声。
俞思争却连躲都没躲,抬臂挥甩,把那段木头挥开,却转头过来,眼中诧异忽现一瞬。
俞思化错开他的打量,心念自己实在越界了,俞家的人怎会在乎他这个外来者的关心。
再看旁边,残存的门框边缘还留着一只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
五指娇俏合拢朝外,手腕上还悬着枚铃铛,用七彩丝带缠着。
“你别推我!”便听那只手的主人发出一声痛呼,然后一道纤瘦的身影蹦出来。
谢逢野紧跟其后,刚要张嘴说什么,人却被俞思争身边的副将拦住。
当街要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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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将军,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料责骂的话还没说话,谢逢野就一把按上了他的脸,然后借力把人推开。
巷子里多出来的士兵,形容不整的俞思化,还有他面前那个冷脸男人。
这些谢逢野都看见了,但目前最重要的是:“你今天必须赔门。”
将士们:……
副将:……
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本以为这男子已是疯魔了,没想到那个一掌劈碎了门板的姑娘更为脱俗。
白迎笑刚想说要不是你没事弄那么多法障,我还赶着出门,这块破木头怎么会破!
接着她转头看到了俞思争,以及他脚下的门板。
然后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她是不是又伤了凡人!
这不是又得挨劈了吗!
于是众人就眼睁睁看着刚才彪悍无比的姑娘忽地甜美笑起来,一步三挪地走到大将军面前。
“小女子一时手快,没有伤了小公子吧?”
实在是僵硬的娇柔,隐约听得几声刀剑掉落砸地。
九尺“小公子”俞思争避开一步:“我无碍。”
“你昨晚和姑娘同处一室?”俞思化难以置信地问谢逢野。
这就是所谓的深情?这就是所谓的念念不忘?
就是这么感动的小古?
还特意把狗崽赶了出来。
谢逢野质问他:“你看我像是贪恋女色的人?”
俞思化冷笑一声。
白迎笑还在不屈不挠地往俞思争那边靠:“公子你说声原谅我了,行不行嘛。”
她愁云满面地抬头望天,已经能看见雷光了!
天道这次果然也判了她的罚呢……
俞思争正忙着听老幺在说些什么,冷声喝她:“姑娘自重!”
白迎笑匆匆瞥了眼天色,只要赶在降罚之前让这个凡人原谅,可散雷劈。
这是天道唯一的慈悲了,她不能同时受两道罚。
她连忙说:“我也想重啊,您就……”
“——老子喜欢男人的,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谢逢野笑得火冒三丈,当街怒问。
当年情劫如何,你个姻缘神还不清楚吗?
俞思争挡着白迎笑,惊诧地问俞思化:“为什么你会知道?”
俞思化来不及回答大哥,只是凉薄地看谢逢野:“不过都是你一家之言罢了,若你当真心,也不至于……”
他说不下去,准备抱着小古离开,俞思争摆开白迎笑的纠缠要去拉他:“把狗给我,然后跟我回去!”
谢逢野调转撒气对象:“凭什么给你?”
白迎笑在他们中间艰难地插话:“大哥,你先说原谅我了行吗!”
俞思争侧身让开那个姑娘的手,冷眉去看谢逢野:“凭我能管他。”
“你能管它?”居然敢抢冥王殿的狗,谢逢野好笑道,“你不如问问它,它是谁的东西!”
他还没想到如今有人当街抢狗,方才竟顾着跟白迎笑吵嘴了,都没听面前这位是哪根葱。
俞思争没有回答,统帅三军的将军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已然被他弄糟了。
本来只是答应父亲一定能带弟弟回家吃饭,结果看他穿着单薄恐怕生凉,没能注意语气已是错误开场。
看方才小幺那个神情,跟这男子必有渊源。
他知道这人叫谢逢野,开了个赔本的姻缘铺子。
现在还知道了他喜欢男子,而小幺方才那声质问又是为什么?
父亲和二弟说过,小幺有个心属之人迟迟没有说亲。
难道他们两人……
俞思争缓缓转头,将军眼中杀意迸现,眸光锐利如鹰。
坏事了。
他常年在北疆疏于看顾家事,小幺如今喜欢男子不说,还喜欢了个这般放肆浪荡之徒。
如何了得!
他将佩刀一寸寸地拔了出来,沉声问:“你说,谁是东西?”
俞思化:?
谢逢野面向他挑衅笑道:“怎么,是要打?”
俞思争横刀而立:“那就……”
“——那就都别活了!老娘杀了你啊!”“娇弱”的白迎笑劝说未成,抽出靴中双刃朝俞思争扑了过去。
小古缩在俞思化怀里,叹为观止。
“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大家都好生气哦。”它仰头问俞思化,“他们在吵什么?”
俞思化僵着脸摇头:“不是人间该有的对话。
第035章 暴雨
俞思争没和谢逢野真的打起来。
“大哥!”
俞思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喊一声, 对于这个从不亲近的大哥能有这样的效果。
好在,他赶在事情发展得更为严重之前喊住了几人。
这声炸开时,谢逢野才用着小古熟悉不已的手法揪住了白迎笑。
当场用行动证明了:莫要说贪恋女色, 便是怜香惜玉都是没有的。
俞思化喊停了大哥之后,忽听一声熟悉雷鸣, 抬头去看和当时荒村之中几乎一模一样。
至于面前这个姑娘,先前瞧得匆忙没来得及看清, 如今才见她身后正扬着数条尾巴,且其头并进,一同宣示着主人的愤怒。
是妖怪么。
狐妖?又是狐妖?
她刚才在说什么……让俞思争原谅她。
“大哥。”俞思化略略想过, 然后叹了口气,最先做出和解,“今日是我不对。”
谢逢野看俞思化:“大哥?”
俞思化不理他, 接着说:“姑娘苦苦哀求了半天你没听着,便请你费力说声原谅她了吧。”
俞思争闻言,握着长刀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收紧。
若是早些,小幺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俞思争肯定是要当场收手的。
可如今才吵过一场,他越是这般平静冷淡, 俞思争就听得愈发痛心。
既已是怒言责问过这个谢逢野, 如今还要护着那个姑娘的体面。
这就是爱屋及乌吗……
小幺何时在家中展示过这么温和的一面, 又何曾对他们如此乖顺过!
如今居然要他为了这种难堪之事低头。
“你还要护着!”
明明是想要借助兄长的身份来给小幺撑腰, 但是俞思争这个话知说一半的毛病注定让他言不由衷。
俞思化被凶得气闷,他抱紧小古冷冷地说, “大哥这般身份, 难道当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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