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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天净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 外间血月愈发深黑起来,遥遥投来一方暗影。
“你为什么亲近俞思化。”
外面饿鬼云集,腥风传递凉意。
谢逢野这句话却让屋子里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沉默。
白迎瑕却像早有准备一般:“你倒不如问我为何要亲近俞家, 难道你还不知道理由?”
东海之滨白氏能有如今这般地位,族中绝对养不出脑袋空空之物。
从冥王对月老的态度有变开始, 白迎瑕就心生怀疑了。
他说得一派自然平静,全然没有半分紧张, 他和冥王之间由此蔓延开无声的试探。
俞家是当年柴家之后,是江书姐姐的血亲,谢逢野自然晓得这些。
白迎瑕从未遮掩自己对于柴江意的心思, 过去是,如今更甚。
但他堂堂妖仙一族,三界上下逍遥自在, 当真会因为面前的小少爷是故人之后而身入俞府?
实在难以信服。
俞思争冷眉凝着那边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他这会一人挡住了身后的小幺和白姑娘,转头问:“亲近你?”
“只是在说来做管家的事情,是他们的个人恩怨。”比起那边的剑拔弩张,俞思化更担心大哥如今在这场景之中会如何看,又会如何想他。
今日这架势, 看来无论如何是要闹大了。
他小声地问:“哥, 你身上可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俞思争紧着眉摇头, 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把侧着的目光转回去, 只是不动声色地挺直腰背, 像座小山一般挡住了许多妖风鬼气。
俞思化看着大哥的背影,如今这般情形, 已经无需再问他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就在谢逢野和白迎瑕这短短的对峙时间里,屋里已然浓雾尽泛,有几只饿鬼爬过来围着白迎笑的法障撕咬。
“你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强做镇定?”白迎瑕气定神闲地在屋内踱步,甚至摆起了闲聊之态。
谢逢野挑眉:“强做镇定?”
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册来翻:“不过是破了成意的障,不过是召集了帮魑魅魍魉来抢参归。”
书页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治世之道,实在不该出现在良云知这种纨绔少爷的房中。
读起来生硬无趣,谢逢野一把丢开:“不过尔尔。”
“你还是这么自信。”白迎瑕好笑道,“青山难变。”
“你最讨厌我这个模样,我当然要好好地摆给你看。”谢逢野,才接着回忆说,“你刚才,说要害月老,应该不是为了单纯的泄愤吧。”
白迎瑕眯起细长的狐狸眼,露出两点精光,似要将面前这个冥王瞧清楚:“若我说只是为了泄愤呢?”
“好笑,你凭什么生愤,你算他的什么呢?”谢逢野懒洋洋地摇了摇脑袋,“小古好歹是他捡回来的狗,耐心细致地养着,是生活在一起的。”
“你算什么?你不过只是他当年因为气我才放走的一条贱命。”谢逢野实在知道该如何惹怒这只狐狸。
血月可不是召出来为了好看的东西,他们白氏红障落下之时,已代表此地落入迷阵。
谢逢野一指挑起腰间的白氏族牌,当个玩意儿一般转起来:“你可太不懂事了。”
方才白迎笑抛过来时在背后隐了抹灵识,相触传音入耳。
“莫要伤我弟弟。”
好歹是一窝生的狐狸,自家小的那个能有什么心思,她难道瞧不明白?
如今便是瞧明白了,更是知道谢逢野如今无论如何不可能轻易收手。
只好先行交出自己能给的所有东西。
那夜赶走小古,白迎笑哪里是在跟谢逢野说什么荒唐赌局。
原本侠女气满身的妖仙忽地跪了下去,竟是行了个幽都最大的触额礼。
她说:“我这辈子没跪过谁,连我父君母神都没跪过。”
谢逢野稳稳坐定,坦然地受下她这一礼:“我也没准备跟你客气。”
白迎笑不多废话,那良云知瞧过她一眼被吓丢了魂是真,如今她因天道责罚危在旦夕也是真,良府中有冥王丢了的心也是真。
最重要的是良云知的身份……
白迎笑同谢逢野保证,事后她会逼着白迎瑕离开俞家,离开百安城。
但希望谢逢野能网开一面,在责罪定罚的时候,留她弟弟一命。
“我如今被贬下界来,灵力都使不了,还放他一命?”谢逢野端着茶杯讽刺地说,“不如你替我去向你弟弟求个情,让他网开一面,不要动参归才是。”
寒鸦嘁嘁,渡来几声秋凉。
白迎笑额头贴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脸。
见她脊背起伏,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才说:“我知冥王使了“净天”咒。”
谢逢野下颌线瞬时绷紧,又缓缓松开:“你倒是消息灵验。”
他不是甘心听命而行的,若非有这一身倔骨,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地步。
更不是能安心被青岁庇佑于羽翼下。
幽都冥王从不是、也不能是见不得风浪的娇花。
沐风一事,那魔族借他们苦命鸳鸯宣示本领,扯下了浮屠八苦的第一瓣花。
再到崔木引逆咒下幽都,招招式式都在将谢逢野和青岁往死路上逼,最后还要揭开俞思化的身份让他来瞧。
只要想起这些,就恍若有张尖利嚼血的嘴巴附在耳边对他说:“你看,你就是一个敢说不敢做的懦夫。”
桩桩件件,似有把利剑迎面刺过来,上面还蘸着往日恩怨情仇为毒,非要去挑他那几根最痛的筋。
他们就是要将谢逢野往绝路上逼,架着杆子,杆子上挂着他最在乎的事,然后逼他逆心而为。
一开始用琉璃玉镇阵,是叫他在柴江意和百安城数万人命数之中选,这是他神性里最禁不住考验,最为脆弱的一面。
后果自然也不堪设想——天道容不下心无苍生的神。
他们是认定谢逢野过不了这道考验,毕竟不过百年而已,在他漫长一生中,只亮起过柴江意这么一道璀璨烟火。
那是他伤口最疼的时候。
即便当日青岁插手,可至今也没有现身说明。
后来歧崖上崔木要叫俞思化恢复记忆,好叫谢逢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叫他在柴江意和月老之间选。
若要选柴江意,就等同于他放弃了整个三界,可神仙又不能躲到三界之后。
这也是天道。
有趣得紧,谢逢野混账百来年,沐风就同他结怨百来年,姑且算得上含仇带怨。
至于崔木更不用说,谢逢野可是亲自断了他和小孟婆的缘分。
如今又把白迎瑕送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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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不说,那个至今从不露面的魔族,是很了解谢逢野的恩怨情仇的,也很会利用这些仇,化作毒箭,暗中伤人。
可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谢逢野绝无可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第三回,天道不罚的,他来罚。
不世天捉不住的,冥王捉。
在歧崖之后,谢逢野丢下老怪物和俞思化独自离开,却不是去做那神伤,亦或是泄愤。
他却有怒气,如同身子里炸开滚烫炎火,一路顺着脊背烧起来,然后和他的理智交织缠绕,非要生生扯断那些考量,叫他不顾一切去寻回道理来。
只是,当日那片灿烂孤独的浮屠花海里,有只黑龙孤零零蜷在角落里很久,碾落浮屠成泥,圈出一圆巨大泥坑。
再回玄冥殿时,他已然面色如常。
众生也好,三界也罢。
他不选。
柴江意从来都不是用来选择的。
“他们可不是有耐心的人,不日便要有所动作。”谢逢野招了梁辰过来,“第一个异动出现之时,我要你们看紧天上地下每一处洞府,传本座令,幽都要下‘净天’。”
若说谢逢野是天道那个力排众议也要好好爱护的神仙,那么“天净”就是天道给幽都这个地界唯一的恩意。
行此咒,定千万洞府神仙善恶,诛异心之辈。
万世往来,只可行此一回。
为了三界,不冤。
为了柴江意,更是值得。
谢逢野下令时没有丝毫犹豫。
而白迎瑕现身百安城,开了认君楼,做了俞府管家。
简直异动得不要太明显。
“说起来,你们东海之滨白氏也在净天咒波及之中。”烛光噼啪炸开几声,映得谢逢野失了往日玩笑颜色,“你族出此异类,恐怕难以保全。”
“生死不由己,求冥王念在我弟弟只是鬼迷心窍误入歧途,尚且还能挽留。”
“若能救他,我族愿今后诚心追随冥王殿。”
一个姐姐毫不体面地跪地而求。
“我记得你们姐弟见面就该往死里打。”谢逢野问她,“你这么替他求我,他未必领你的情呢。”
白迎笑只说:“既是年长些,那自该为弟弟多考量的。”
如今白迎瑕作妖在前,白迎笑又当着这个节骨眼抛出族牌来,无非就是让谢逢野记得当天晚上的约定。
可白迎瑕这倒霉孩子居然还要将此事牵扯到月老身上。
那真的要下些狠手了。
谢逢野拿出那根饭席上同良叶说要给他儿子绑的红绳,把梁云知的袖子往外面扯带了些,将红绳搭到他手腕上。
未能有人瞧见处,上面一抹血色稍纵即逝。
谢逢野做完这些,抱怨了句良云知久病在床,肯定臭死。
说完搓着手指头喊:“小玉兰,过来。”
俞思争听得瞳孔乱颤,面上那些冷毅也绷不住了,急声喊:“你叫我弟弟什么?”
“谢公子只是爱开玩笑。”俞思化僵着脸走过去,路过白迎瑕时手腕被拽住,他才低头看去,余光却瞥见谢逢野弹指送来血珠弹到白迎瑕的手背上,烫出一片乌黑。
白迎瑕吃痛,却只是正正地看着俞思化,不肯松开手:“……不要去。”
眸中尽是俞思化看不懂的执着,可他如今即便没有多说话,也听了个大概。
他是不懂面前这只狐狸和谢逢野的恩怨,可他明白白迎瑕在用自己的恩怨,行不义之事。
俞思化不喜欢。
他想把手抽出来,却不料白迎瑕力气大得惊人,就算没有死死把人捏住,也叫他半分都动不得。
“放开!”俞思争的刀已经劈了过来。
却劈了个空。
谢逢野本就不满这自作多情的狐狸总爱折腾胡闹。
如今看他捉着俞思化不放,更是瞧得牙紧。
索性借着血指,轻松一弯就将俞思化凭空拉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人身上那股草木香入鼻,本该是清幽静心的味道,却勾起谢逢野许多恶劣心思。
他扬开手臂让俞思化正正撞进自己怀里,再振袖落臂,玄袍静下之时,他一掌就搂住了少年的腰,身形宽宽地罩下,
所有人都瞧不清俞思化是何表情,却看得见谢逢野的。
他扬着下巴,宽阔的胸膛接住了少年,玄袍青衫交错在一处,像浓稠夜色裹住了纤瘦玉竹。
目光如炬。
恶狼在炫耀只属于自己的猎物。
白迎瑕在乎俞思化,这样自然能狠狠地恶心他一回。
俞思争……俞思争被白迎笑拉住了。
最重要的是,怀里这个人是月老,是那个孤傲不可一世的成意上仙。
是不置一言就砍断了他命缘线的可恶角色。
是那个修了无情道的冷心神仙。
如今还不是被他这个幽都来的混账抱在怀里。
谢逢野本该因此获得极大的痛快,可他忽地脑袋空白一阵,凭空出来一句话:他怎么这么瘦……
“疼。”俞思化闷闷地说。
谢逢野顿时像抱了块热碳一般脱手,低头去看少年撞了鼻子,眼圈红起来,像是被欺负得狠了。
可惜没掉出泪来。
可惜……
个屁啊!
谢逢野被自己接二连三地这些想法吓到,默念了几声正事要紧。
又怪白迎瑕定是使了惑心之咒,否则如何叫他至此。
“一会捏好这根红线,我今日姑且保你小命。”谢逢野指着良云知手腕上那根红线,“还有刚才我看的那本书,若有性命之忧,只管拿起来。”
俞思化不明白:“你要干嘛?”
“我要。”谢逢野微微一笑,“杀狗。”
屋内突起疾风一阵,龙吟震天,忽听屋梁破碎,再等烟平雾散,已不见谢逢野和白迎瑕的身影。
猎猎长风灌进衣襟,谢逢野正捏着白迎瑕的脖颈踏云而去,因着私心,手中力气不减,掐得白迎瑕额头泛露青筋。
“我和他,洞房……花烛!”
谢逢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头笑道:“你连这个都敢肖想?”
白迎瑕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弯爪凝气,按上了谢逢野额头。
瞬时画面闪现,喜烛泛着赤色光,照亮堂前一树合欢花。
推开雕花木门,层帘喜幔之后,红衫玉面郎。
“江意……”
谢逢野失神一瞬,白迎瑕借此扣指狠狠按上了他的命门!
长风拖不住这身黑衣,他似片枯叶坠空而下,砸进了百安城。
白迎瑕找到谢逢野没花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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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些喘不过气,微微咳着,手掌不住地给自己顺气。
谢逢野闭目躺在一片砖石尘灰中,没有动静。
黑烟凝于白迎瑕身后:“你再用力一些,他或许能死的。”
“我本就不想杀他。”白迎瑕手还带着颤,理了理自己的鬓角,“他现在半生不死也够了,幻境由我亲设,里面定是茫茫无光一片虚无难以辨向,就算能找到出来的路……”
也要花他不少时间。
黑烟仍然追问道:“你不杀他?”
“我是想要独占柴江意。”白迎瑕深深呼吸静下气,“但绝不用除掉冥王这一个法子。”
“我不要……他恨我。”
“送他过去吧。”白迎瑕朝黑烟吩咐道,自己转身向良府而去。
谢逢野没听到这些,只觉得瞬时白光铺天盖地而来,将谢逢野层层包裹,他只觉身子忽地一轻,随后是从未有过的天旋地转。
待再睁开眼,他已脚踩实地。
红烛晃目,柴江意和他一样穿着赤色男子喜服,只有头上一根玉簪清冷。
谢逢野半天不动作,最后才低头嗤笑,掌心凝着灵光,冷风卷得纱幔狂舞。
他冷冷道:“你敢扮做他。”
曾几何时,他以为魔族好歹有些本事,所以也该有些下限。
不料真有这般不要命的,敢当着他的面来扮做柴江意!
喜服怒摆送出致命一击,眼看着千钧之力即将撞过去,却忽地消散开来。
像一阵初生的烟云,不晓世事,飞蛾扑了火。
隔着良夜烛花,柴江意抬眼望过来,任由红光粼粼铺在脸上,眼底绕着淡薄赤色。
“胡闹。”
第042章 岁现
霞色合欢如雪莹莹绕院而来, 落成良夜美景,衬得银汉温柔。
继而全数被一道悍烈灵光震成齑粉……
冥王向来不懂风月。
那句“胡闹”算是直接砸碎了谢逢野的理智,他见一击不成立时又凝力而去, 结果又被挡了。
成意垂于身侧的手握了握,他看着暴怒的男人, 在心里叹过口气。
他原本想,此劫不过人寿百年, 须臾而已,待万般齐全,再去同冥王说明原委就好。
他原本想, 冥王性情直来直去,恐因百年前的情劫遭奸邪算计,所以才起了那誓:冥王若因情劫而有性命之忧, 他会回来。
他原本想,这誓是多余了,有昆仑君和天帝庇护,冥王何至于到生死危难之时。
先前拿命换琉璃玉,已叫成意百般不解,如今又是为什么……
只因为看了眼柴江意穿喜服, 就失了神, 白白让出空子。
成意收在袖里的手越握越紧, 隐隐察觉有种不该出现的情绪在体内纵横奔涌, 无情道叫他不能心声嗔痴爱怨。
可俞思化此身又教会他喜怒哀乐,所以他细细想来, 此刻的心境约莫是愤怒。
亦或……
胸口剧痛袭来, 成意逼着自己不再想下去,他不能有感情, 也用不着感情。
即便借俞思化一劫重修身体,再回不世天的时候,也要将这些多余的东西剃掉。
成意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不算同情可怜,更没有别的。
他如今护着冥王,只是为了阴阳定世钉,是为了三界。
是了,他是为了三界才起的誓。
那么就不能放任他今夜在幻境中如此撒泼。
如今最难的一步,就是压下谢逢野的怒气。
“冥王莫怪。”
谢逢野嗤笑一声,话中含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你有如此本事,我怎敢怪罪。”
他虽是笑着讲,但手已凭空一握,抓稳了回霜,黑雷炸着刺,没有准备听道理的模样。
无奈成意做不来委屈模样,只好将眼帘垂下,盯着自己的脚尖叫人瞧不清神色如何。
他说:“我想说冥王莫要怪我胡闹,若非贪玩离家,怎会被恶徒抓来这处。”
柴江意躲也不躲,面上浮起无奈,就在灵光即将触面时,他说:“我实在不知为何会身在此处。”
然后努力地说:“我害怕。”
只是此话实在违心,听起来便有些含糊不清。
谢逢野不耐烦道:“你叽叽歪歪说什么!”
成意:“……”
他被吼得讲不出话,不是因为被吓的,只是尚未能习惯谢逢野用着这张脸,这般语气说话。
他差点忘了,柴江意和山蛮子,原本就是不该有的,而如今这个冥王,也早就不是他了……
月老和冥王,毫无交集才是他们应该有的关系。
他坦然了些,又重复一遍。
“我害怕。”
这声害怕听不出半分诚意,谢逢野冷冷睥他一眼,不愿多废话,只管扬臂甩出回霜。
成意抿了抿嘴,将声音放大了些。
“我是被抓来的,但我知道怎么出去这个幻境。”他眼睛彻底闭上,借着幻境脱离天道,借着此夜花静,说了句真话。
“我不会害你。”
谢逢野回手收指,眯眼问他:“你知道怎么出去?”
柴江意点头:“我知道。”
谢逢野低笑起来:“你居然以为我会信?”
柴江意淡淡点头,那就不劝了。
“动手吧。”
此后的半个时辰,这方寸小屋被劈得砖散石碎,压得外间合欢花树截腰而断,落了一地花雨。
废墟顶着凉凉星夜,清辉淡月照着狼狈残瓦。
成意无声而立,看着谢逢野劈到几近力竭,才问:“撒完气了吗?”
谢逢野没有回答。
他握着回霜的手有些微颤,低头去瞧一地碎花,只觉得此景刺目惊心非常。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住,胸腔那里本来就空无一物,向来没什么感觉,却在此时送来迟了百年的空洞感,像是今夜才被生生扯住一个大洞,把他的心捏碎在面前让他瞧个清楚。
悲伤可以始料未及,却有个难以承受的界限。
他可以忍受别人拿他情劫用来笑话,也受得住百年相思。
可如今琉璃玉散,参归离身,甚至柴江意的样子,也被别人当成威胁和伤害他的工具。
面对此,他做不到一笑而过,更做不到像从前一般装作浑不在意。
神仙不能说谎,否则便要受百蚁钻心之痛的反噬。
可冥王就在面前,无言而沐风,垂首淑月,几息之间,恍若已过千年。
他对于柴江意,对于百年前那场荒唐的在乎,远远超出了成意的预期。
多看一刻如今的冥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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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便多崩塌一刻。
然而成意却觉得那些疼都被放小了许多,原本创痕累累的魂台中,不知何时灌进的风霜雨雪,寒湛湛地砌成酸涩高墙,挡住了心之所想。
初心所在皆是迷蒙一片。
再忍忍……忍到劫成就好了。
成意受着反噬,继续圆谎:“他们绑了我来这处,用很厉害的法宝套在我身上,就是知道你定要勃然大怒,是为了……故意气你。”
“冥王若是中计,我们都出不去了。”
谢逢野掀起眼皮看面前的人——这人是在安慰自己?
他旋腕时收了回霜,抬起眼来眸光重回冷淡。
“你是什么东西?”
“你眼睛红了,伤到眼了?”
两声问齐齐响起。
谢逢野额头青筋微鼓,恶狠狠地拔高音量绕开这声问:“本座问你是什么东西!”
凶得不讲道理。
成意眨了眨眼,果然是伤到眼了,不好意思讲。
“说话!哑了吗?”
“我是……一个树妖。”
谢逢野半信半疑:“什么树?”
成意道:“我不想告诉你。”
“随你。”谢逢野紧了紧牙,“怎么出去?”
“用脚走出去。”成意如实指着院门。
他知道冥王此行下了“天净”咒,自能料理一帮异心之徒,且原本白迎瑕也只是将他投进一方虚无幻境,若非成意下过那个性命之忧来护的誓言,他也不会被丢到这个地方。
思及此,成意又带气悄悄剜了一眼冥王。
胡闹玩意。
“劫起百安城,而百安城本该覆灭于当年之灾,他们要乱了时序,毁了往日的百安城,所以从此门出去,便是当年劫难之时。”
成意说得太过清楚,感受到谢逢野打量的目光后,又找补道:“他们绑了我时,是这么说的,我记性好。”
没有过去,如何会有现在。
此番魔族接连针对百安城,或是想于过去将身在劫中的冥王和月老杀死。
只是成意自入世历劫,少了许多探听,不能当即理出魔族具体要做什么,只能将自己的想法说个大概。
而如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让当年之事,重演一遍罢了。
以防万一,自然还是借他还带着记忆,冥王也不是山蛮子,行事最为妥当。
“你为什么要保百安城?”谢逢野问。
“同冥王一样。”成意答得模棱两可,又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谢逢野不置可否,朝院门那边动了动眼珠,示意他先走。
幻境不是能强行破掉的东西,若寻不着路,时间久了化成魇,再镇着魂,无论神鬼都无法可解。
若真如这个树妖所言,让百安城同从前一样重走一遍历史,既不会改变什么,也不会就此破了什么。
那倒可以一试。
幻境而已,出不出得去只是时间问题。
冥王已下“净天”咒,且外面诸多事宜都已交代过梁辰,谢逢野可以放心,且青岁不会放任冥王被困幻境,倒定然不是因为什么兄弟情深,只是三界离不了冥王。
要解幻境,最好的方法便是叫别人来,不过是利用执念做牢,困于世外一隅,向来都是旁观者清。
他已然可以开始想出去之后要怎么收拾白迎瑕了。
当下还有件最重要的事。
谢逢野喊住正要推开院门的树妖:“你,转过身来,不要讲话。”
成意只当他是要说什么,便安静回身。
谢逢野什么都没说,只是按下那些贪心,尽量平淡地看了看,活像一个渴死的人那样眼泛红光地盯着泉眼看。
把成意瞧得寒意丛生,哪哪都不自在。
然后冥王又是一派浑不在意的样子,指挥道:“出去。”
成意:?
确如树妖所言,以门廊为界,院里是风平浪静,院外便是风雪寒寒。
他们踏出来的瞬间,身上的喜服也跟着变换,成了记忆里山蛮子和柴江意常穿的衣服。
四周地里歪七扭八地躺了几个人,个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谢逢野记得今晚。
那是山蛮子糊里糊涂救了良密之后,又过了半个月。
山蛮子养好伤,良密也因柴江意一句激而出城去,言称定要带着救兵回来。
他确实也做到了,不过几日之后。
而今晚是柴江意忽地找上山蛮子,说要带他去处地方,然后两人偷偷翻出了屋门,找到了那几个混混藏身的地方,蒙黑把人打了一回。
彼时的山蛮子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完蛋,他把媳妇教坏了。
柴江意却只说:“你莫要多想,我只是因为他们……他们之前侮辱于我,所以才来收拾他们的。”
山蛮子信了。
如今的谢逢野看着熟悉的画面,胸中莫名熨帖——江意哪里是因为当日风雪庙的折辱,分明是因这起子歹人伤了他两回。
可惜山蛮子粗笨憨傻,听不出当年那些口是心非。
谢逢野喉咙发苦,无奈干笑一声。
他想,如果江意现下在身边就好了……
忽听身边那个小树妖问:“笑什么?”
谢逢野瞬时收敛了神色,恶狠狠地威胁那个树妖:“你少看我脸色如何,你少打听。”
成意:“……好的。”
他说罢又抬脚朝最近的人脸上踹去,撒了气才往药馆走,如今既回当年,那么江书姐姐应当也在家中。
百年后的俞宅,现在还是柴氏药馆。
待站到面前时,他才想起。
当夜柴江意为了骗过姐姐,谎称有些不舒服,而那段时间他一直小病缠身。
却不想当晚和山蛮子折返回来时,江书姐姐屋里一直亮着灯,他们偷偷在廊下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歇息。
柴江意怕闹出动静,便没回去卧房。
那晚他是睡在山蛮子屋里的。
“什么都不能改?”谢逢野捏拳问,脸色森森。
成意不明所以,仍回答道:“什么都不能改。”
谢逢野熟门熟路地回了山蛮子卧房,点起一豆暗烛。
成意站在门边,他记得当年今夜两人都困乏不已,悄悄洗漱之后便歇息了。
就算如今他们恢复仙身可免去洗漱,但也不能耽误太久。
“点了灯会被发现的,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休息?”谢逢野看向他,“就一张床,你要怎么休息?”
成意动了动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他记得当夜山蛮子就是不肯一同上床睡觉,怕被褥不够冷到柴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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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在桌边干坐一夜。
是要按当年的历史走,但成意如今也不能提醒太多。
他只说:“就是……休息吧。”
“你少做这些扭捏之举。”谢逢野冷冷道,“凭你也想跟我同眠?”
他指着墙角那处空地,“你离我远些,不准把脸转过来。”
一会叫转过来,一会又不能露脸。
成意默着声看冥王,想不明白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还是答应了。
他转身要往那个角落去。
谢逢野放余光去瞧,那是和柴江意一模一样的背影,清瘦单薄,脊梁却始终挺直,墨发半束,木簪横于发顶。
平日里,有谁像江意三分,冥王殿都要把视线烙印在人身上半天。
更何况,这个哪哪都像的背影。
他怎么舍得这个背影去睡墙角?
谢逢野深深呼吸,然后低声吼道:“滚回来!”
“滚床上睡去!”
成意转过来面向他:“……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反复无常。
“不能,闭嘴。“谢逢野恶狠狠地威胁道,“这个秘境里的事,你最好让他烂在肚子里,你要是出去之后乱说,毁我清白名声,我要你死。”
光说还不够,他还非要这个小树妖表个态度,大有立军令状的架势。
成意犹豫了一下,才人命般点了头:“我一定不毁你清白,真的。”
谢逢野盯他看了半晌,认真评定这话里的真实意味,随后才一身正气地吹熄了蜡烛。
翌日清晨,天没见亮,谢逢野就要出去。
成意倏地从床上坐起,昨夜他们俩都没睡,只是盯着屋梁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他记得山蛮子从冬末之后,每天清早都要摸黑出去,然后早饭之前赶回来。
柴江意原本问过,但山蛮子似有意隐瞒,之后便随他去了。
可如今不一样,既是身在幻境,那成意就不能离冥王太远。
“我要跟着你。”
谢逢野低着头看他,用阴翳的表情问一个回答。
成意道:“留我一个,我害怕。”
谢逢野面无表情:“你怕个屁。”
成意还是跟着去了,原来山蛮子那处秘密并不远,就在柴氏药馆后面,那有一小间院子,久无人住荒废了。
鉴于冥王实在暴躁,他没有再问是要来做什么。
便见他推开残破院门进去,蹲到院角里,顺手从砖墙下面摸出一片瓦来,把那个角落的雪清理掉,露出土来。
“你在做什么。”
不知怎地,谢逢野又在此时耐心好了起来,虽然声音还是不耐烦,但好歹解释了。
“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