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余烬未冷,风起老街
那阵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口后,饭馆内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
娃娃鱼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手中的井水镜光芒散去。她抬起头,看向巴刀鱼:“巴哥,那人是谁?我刚才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很强的玄力波动,但他没有恶意。”
“恶意?”巴刀鱼冷笑一声,手中的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恶意有很多种。有的是想砍死你,有的是想用麻烦缠死你。”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午后的阳光将老街的青石板路晒得暖洋洋的,几个老头正坐在巷口的躺椅上晒太阳,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祥和,仿佛刚才那个黑影从未出现过。
但巴刀鱼知道,那不是错觉。
黄片姜的菜刀在后背上微微发烫,这是一种预警,也是一种共鸣。
“酸菜汤,看好后屋。”巴刀鱼头也不回地说道,“娃娃鱼,你跟我来。”
“哎?去哪?”娃娃鱼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去捡东西。”巴刀鱼推开门,走出了饭馆,“那个家伙既然敢把东西留在这里,就说明他算准了我们不敢视而不见。”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老街走了大约五十米,在一个堆满杂物的巷角停了下来。
这里堆着几个破旧的垃圾桶,散发着酸腐的味道。
而在那堆杂物的最顶端,一个用油纸严严实实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静静地躺在那里。油纸是那种最普通的、用来包卤味的褐色油纸,上面用麻绳捆扎得结结实实。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插在油纸包上的一柄小刀。
那是一柄很普通的水果刀,刀柄上甚至还缠着一圈已经发黑的胶布。刀身并不锋利,甚至有些锈迹斑斑,但它却稳稳地插在坚硬的砖缝里,刀身入砖三分,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微微颤动。
“别动它!”
就在娃娃鱼好奇地伸出手时,巴刀鱼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娃娃鱼吓了一跳。
巴刀鱼没有说话,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那柄水果刀。
当刀身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时,娃娃鱼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柄锈迹斑斑的刀身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细小的符文。那些符文此刻正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的光芒,仿佛是干涸的血迹在反光。
“这是‘血引咒’。”巴刀鱼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刻下这咒的人,把自己的精血融入了刀身。只要这把刀被拔出,或者被移动,方圆十里内的所有‘食魇教’成员,都会立刻感应到它的位置。”
“那……那我们岂不是成了靶子?”娃娃鱼惊呼。
“不,恰恰相反。”巴刀鱼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是一种‘投名状’,也是一种‘死局’。送这东西来的人,是在向我们宣誓效忠,同时也是在向他的旧主子宣战。”
他用枯枝挑起那张油纸包,入手很沉。
“这里面,装着一个大人物的‘信物’。重得能把人压死。”
二、油纸包里的“头颅”
饭馆后厨。
酸菜汤已经把黄片姜的遗体安置妥当,她拿着一把菜刀,警惕地守在门口。
巴刀鱼将那个油纸包放在了切菜板上。
油纸包被放在正中央,周围用一圈白色的面粉围了起来——那是巴刀鱼用“星砂金焰”加热面粉后,画下的一个简易的“净味结界”。结界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到底是什么?”酸菜汤看着那个油纸包,眉头紧锁,“我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但又不像是刚杀的。”
“是‘死’的味道。”巴刀鱼深吸一口气,戴上了两层厚厚的橡胶手套,“打开它。”
三人围在切菜板前,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巴刀鱼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剔骨刀,小心翼翼地割断了麻绳。
麻绳落地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断掉的不是绳子,而是一根紧绷的神经。
随着麻绳落地,那张褐色的油纸缓缓滑落。
当油纸完全滑落,露出里面的东西时,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酸菜汤,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铁铲“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娃娃鱼更是直接捂住了嘴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切菜板上,放着的竟然是一颗人头。
一颗被完整地割下来,用特殊药水浸泡过,保存得栩栩如生的人头。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头颅,面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他的五官端正,甚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但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被一种特殊的金色液体填充,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这是……”娃娃鱼强忍着不适,凑近看了一眼,“这人我好像在新闻上见过……是城南‘百味集团’的董事长,李百味!他是本市餐饮界的巨头啊!”
“不,他不仅仅是董事长。”巴刀鱼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是食魇教的‘财神爷’,是负责为教派提供资金和掩护的‘外门护法’。”
他指着那人头颈部整齐的切口,切口处没有流血,而是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
“一刀毙命,快准狠。而且,动手的人在切下头颅的同时,还注入了一股极寒的玄力,封住了他临死前的怨气和魂魄。”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酸菜汤不解,“杀人灭口?”
“不,是为了‘留话’。”巴刀鱼的目光落在了那颗头颅的嘴唇上。
只见那两片被冰封的嘴唇中间,似乎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巴刀鱼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镊住纸条的一角,轻轻一抽。
一张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用金箔制成的纸条,被抽了出来。
纸条上,用极其工整的小楷写着一行字:
三、风暴的中心
饭馆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那颗冰冷的头颅上,反射出一种诡异的光泽。
“以此祭旗……余者皆可杀?”酸菜汤喃喃自语,“这人疯了吗?杀了食魇教的高层,还把头送来给我们?他这是想把我们也拉下水啊!”
“他不是想拉我们下水,他是在求我们收留他。”巴刀鱼将金箔纸条放在桌上,眼神复杂,“他把食魇教的‘钱袋子’砍了,这就等于断了教派的后勤命脉。他现在是把最大的把柄交到了我们手里,让我们知道他没有退路。”
“那我们怎么办?”娃娃鱼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报警?还是……把它埋了?”
“报警没用,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法律的范畴。”巴刀鱼摇了摇头,“至于埋了……这颗头颅里,还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巴刀鱼没有回答,他拿起镊子,轻轻地撬开了那颗头颅的嘴巴。
李百味的嘴里,并没有藏着毒药,而是一颗被金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指头肚大小的珠子。
巴刀鱼用镊子夹住珠子,轻轻取出。
珠子入手冰凉,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内部仿佛有云雾在流动。
“这是……‘味魂珠’?”娃娃鱼惊呼,“我听黄老说过,这是食魇教高层用来储存‘特殊食材’味道的容器!据说里面封存的味道,能让人瞬间突破玄力瓶颈!”
“确切地说,这是‘怨魂珠’。”巴刀鱼纠正道,“这里面封存的,不是美味,而是恐惧。李百味生前,用这颗珠子吞噬了上百名优秀厨师的‘味魂’,把他们的天赋和灵感,都变成了自己向上爬的阶梯。”
他将珠子放在切菜板上,用刀背轻轻一敲。
“咔。”
珠子应声碎裂。
没有预想中的血腥味,也没有鬼哭狼嚎。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各种食材香气的味道,瞬间从碎裂的珠子里喷涌而出。
那是烤鸭的酥香,是清蒸鱼的鲜嫩,是红烧肉的醇厚,是糖醋排骨的酸甜……
上百种截然不同的顶级味道,在这一刻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百味之气”。
“好香……”酸菜汤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感觉体内的玄力都在这一刻活跃了起来。
“别闻!”巴刀鱼猛地屏住呼吸,星砂金焰从鼻孔中喷出,将那股香气瞬间净化,“这香气里有毒!是‘贪婪’之毒!它在诱惑我们吞噬这些味道,一旦我们动了贪念,就会被这些味道里隐藏的怨魂反噬!”
他猛地一挥手,一股暗金色的火焰席卷而出,将那团“百味之气”包裹、燃烧。
火焰中,传来无数厨师痛苦的呐喊和绝望的哀求。
片刻后,火焰熄灭。
切菜板上,只剩下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而在那撮粉末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黑色的钥匙。
四、黄雀在后
“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酸菜汤拿起那枚钥匙,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07”的编号。
“不,这是‘味冢’的钥匙。”巴刀鱼看着那枚钥匙,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味冢’是食魇教存放最珍贵‘食材’和‘典籍’的地方。据说,那里埋葬着历代厨神的遗物,也关押着无数被他们抓来的‘活食材’。”
“那个送头颅来的人,是想让我们去端了食魇教的老巢?”娃娃鱼瞪大了眼睛。
“不,他只是想让我们帮他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巴刀鱼拿起那枚黑色钥匙,钥匙入手沉重,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在‘味冢’里,给自己留了一笔‘赎命钱’。他砍了李百味,是为了向我们示好,也是为了断绝后路。他现在,就在‘味冢’里,等着我们去接他。”
“那我们去吗?”酸菜汤握紧了铁铲,“这明显是个陷阱。食魇教既然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在‘味冢’周围布下天罗地网。”
“不去,我们就是坐以待毙。”巴刀鱼将钥匙收进怀里,转身走向灶台,“去了,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黄老的仇,还有那些被食魇教害死的人,都需要一个了结。”
他点燃灶火,锅里的水开始沸腾。
“更何况,那个家伙既然敢把钥匙交给我们,就说明他算准了我们会去。他手里,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巴哥,你决定吧。”酸菜汤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