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没了之前的伪装,只剩没找到人的躁狂和狠绝。
苏秀儿以往引以为傲的大力,在好几位武功高手面前失了效,五招之内被擒住绑了起来。
“跑啊,我看你能上天吗?”萧长衍盯着苏秀儿,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透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疯劲。
“现在怎么办?”远明站在萧长衍身侧,垂着头不敢直视自家大将军的眼睛。长公主不见,他也有失察之责。
苏添娇睡醒后跑出去喝酒,不足一刻钟就被萧长衍发现了。
短短一个时辰,萧长衍已经命人差不多将整个京城翻了一遍。
客栈的酒坛被砸了数十个,赌坊的桌椅碎了满地。
他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原本沉稳的呼吸也变得粗重,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却找不到猎物的凶兽,只差一点就要彻底失控。
苏秀儿的出现是意外,也是自己撞上来的羔羊。
“带着她在街道上走两圈,然后绑起来,挂在城外大树上。这是她的女儿,就不怕她不出现。”
萧长衍淡淡地说道,可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眼底翻涌着偏执的红。
“绑起来,这……这怕是不太好吧。”
远明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瞥见萧长衍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浑然不觉,硬着头皮劝道:“长公主还是挺宝贝这个女儿的,您这样做长公主必会生气!”
“谁在乎她生不生气,这就是她逃跑的代价。”萧长衍猛地侧过头来,手掌狠狠拍在身旁的石墙上,碎石簌簌掉落,像是凶兽已经出笼,吓得远明不敢再劝。
身为萧长衍的贴身侍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自家大将军找长公主有多辛苦。
皇上他们找长公主尚且还是派人去找,而自家大将军却是拖着不良于行的双腿辛苦亲自去找。
这二十多年来,寻遍天下,一次又一次经历着生出希望,期待空落,循环往复,人不被逼疯才怪。
以前他们家大将军可是极为内敛克制的人。
苏秀儿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到了萧长衍与远明的对话。
逃跑?长公主?女儿?
她脑袋灵光闪过,瞬间明白,这又是冲着她那不靠谱娘来的。
就说了吧,卖身葬女许多繁华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不去,偏跑到她家酒楼门口,果然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眼前这丑八怪,看起来有些疯批,八成是来寻仇的。
苏秀儿灵动的眼珠子一转,放声大哭起来。
“许叔叔,你一定是弄错了。你要找我娘寻仇绑了我真的没有用。我娘她才不疼我,她一直都觉得我是拖油瓶,阻止了她潇洒的脚步。”
“你见过疼爱女儿的娘,女儿还没有灶台高,就让女儿做饭给自己吃的吗?你见过疼爱女儿的娘,让女儿累死累活,杀猪养自己的吗?”
“你也知道我娘是长公主啊,她要是真疼我,就不会现在还不宣布我的身份,让我开家小小酒楼被人欺负了。”
“你绑了我来威胁我娘,就是白费时间。真的,您相信我。我从来不说谎,你只要去桃林村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如果重来一次,我娘肯定想要把我当个屁放了,绝对不会再生下我。”
“是吗?”许卿像是对苏秀儿的话感了兴趣,一步步主动走了过来。
苏秀儿小鸡啄米,猛地点头:“当然,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只要你让人放开我,我立即就可以发誓。”
说着,便挤眉弄眼,动了动自己被绑的双手。
萧长衍冷笑一声,朝着她伸出了双手:“发誓就不必了,既然你就般没有用,那我就先把你掐死。再去找你娘也不迟。”
有毛病啊!
苏秀儿看到了萧长衍即将落到自己脖子上的双手,心中抑郁,这丑八怪真难骗。
不过谎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眨着眼睛,商量地道:“许叔叔,你也知道我是屠夫,我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你掐我死我还要弄脏你的手,多不划算啊。”
“虽然我娘不宠我,但我还有两个爹,他们还是挺厉害的。我要是死了,他们肯定会找你麻烦,这对你来说多不划算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远明都为苏秀儿捏了把汗。
好好的提沈临和温栖梧,这不是纯纯地刺激他们家将军。
苏秀儿话落,果然萧长衍双手一收,改掐为一只手把苏秀儿给提了起来,并恨不得嚼碎了她道:“是吗,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你的那两个爹!”
苏秀儿双脚离地,心也跟着被提了起来。
但这种感觉很特别。
一向都只有她把人举起来,还是第一次被人提起来。
都说会武功的人,使用内力力气会特别大,眼前这个丑八怪应当是用了内力,所以力气竟比自己还大,没有天理。
苏秀儿心思百转,体验新奇感觉时,大脑同时还没有忘记想对策对付萧长衍。
两个爹都压不住这丑不八怪,他还要抓身为长公主的娘,八成皇帝舅舅搬出来他也不怕。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之前段南雄分明说娘现在很安全的,现在许卿又说娘逃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想,越想越乱。
就在苏秀儿被越举越高,快要越过萧长衍头顶时,从墙头飘来一道妩媚的声音。
“啧啧,萧长衍,你好歹也是长辈,对一个晚辈下手是不是太不光明磊落?你想把本宫女儿和她两个爹都杀了,莫非是吃醋了?”
身着银白衣袍的女子懒散地坐躺在墙头,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执着酒瓶。
“苏鸾凤,你终于舍得现身了?”萧长衍猛地侧头看去,在看到那道熟悉身影时,眸中闪过失而复得的狂喜,随即垂眸巧妙隐匿。
苏添娇优美地变换了一个姿势,灵活地起身,一个跨步施展内力从墙头一跃而下,半是试探半是玩笑,笑吟吟地调戏。
“什么现不现身,本宫只是去找个酒喝。看来你真是爱本宫已经入骨,当真是一刻钟都离不开本宫。”
“给,倚香居的笑红尘,知道你在找我,就特意给你带了一壶。本宫可是找了许久,才寻到他们家的酒窖。”
说着,她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来一壶酒。
“笑红尘啊,倚香居的老板不是说这种酒已经卖完了,要明年才会再酿吗?”远明瞧见那壶身写着红尘笑几个字的酒壶眼睛亮了亮。
苏添娇狡猾地笑了笑,将酒壶递给远明:“对啊,物以稀为贵,他不说没有了,还怎么抬高价钱?”
“倚香居的那老头,二十多年过去,还是这般鸡贼。也就是本宫,换成其他人,必然是没有办法找到他的酒窖。”
“你去了倚香居酒楼后院的枯井?”萧长衍隐忍着情绪道。
苏添娇点头。
远明抱着酒壶松了口气,挪到萧长衍身侧小声地道:“长公主去了枯井,难怪我们找不到,算不像是逃。”
闻言萧长衍身上所有疯狂退散,像是紧绷的那根弦临了没有断,突然间就松弛了,然后他就无措了。
这种无措没有经历过,是新鲜的,也是茫然的,他的脸颊就浮现了两抹红。
生起希望,期望落空,这种循环往复早就已经成为习惯。
可当有一天告诉他,期望没有落空,她主动来找他了。
做梦都不敢有这种奢望……
“咳咳,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把我先放下来,我还在上面呢!”依旧被举着苏秀儿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