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土·真正的水声第一次响(1 / 2)

天亮那刻,风没有起。

反而沉下去了。

沉得像一锅水压在荒地上。

连草叶上那点露,都不敢动。

老人刚走到荒地边,就停住。

他闻出味了。

那不是土味。

不是湿味。

是“活”的味。

像深井里刚翻起来第一口旧水。

徐三背脊发麻:

“今天……就是它破土?”

老人点头。

却连他自己声音都带着压不住的颤:

“今天——它出来。”

苏野站在裂缝前。

脚下的土,比昨夜还鼓。

鼓得像有谁用拳头从底下往上撑。

不是顶。

是挺。

亮痕在土面之下轻轻闪。

闪得稳。

闪得慢。

闪得像呼吸。

老人说:

“它等你。”

“它要你给它开那一线门。”

风在此刻忽然往下沉了一寸。

像整个天压下来。

紧接着——

荒地深处传来第一声沉响。

“轰——”

不是地震。

不是塌方。

而是——

土里有东西在醒。

徐三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它翻身了!它在翻身!”

老人喝道:

“站住!”

“今天千万不能乱动!”

“你走远一步,它都可能退回去!”

风忽然全停。

荒地安静得像是被吸空。

下一息——

亮痕在裂缝里猛地亮了一下。

亮得像要冲出土面。

苏野举起锄头。

没有落下。

只是立在那里,让它看。

亮痕在他锄头影子下轻轻跳了一下。

像认。

像点头。

像告诉他:

——我准备好了。

老人声音低沉:

“今天,你就给它挑那一线。”

“挑一点,它自己就上了。”

“它憋不住了。”

苏野走到昨天那寸薄土前。

锄头轻轻刺下。

深度只有豆粒那么深。

薄得像个划痕。

但就是这一下——

荒地突然“轰——”地沉了半寸。

草全往下伏。

像全地在躬身。

亮痕冲上来。

直接顶破了那道薄土。

一瞬。

真正的水声响了。

不是水滴。

不是水流。

是一种沉在地下几十年,被压得发哑的第一声:

“扑——”

像肺里第一口气吐出来。

像死水第一次动。

老人眼圈立刻红了:

“……它出来了。”

“它真的出来了!”

亮痕破土那一点,先涌出一点湿。

那湿不是泥。

也不是水。

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土水”。

它轻轻往外涨。

像脉搏。

像心跳。

徐三整个人都傻住:

“我靠……它真破了!”

老人狠狠点头:

“破了就是活!”

“出来就是命!”

水脉往上顶。

顶得不是猛冲。

而是稳稳地——

一寸。

再一寸。

土皮被撑得往外散开。

像一只眼睛终于睁开。

风在这一刻终于重新吹起。

不是冷风。

是暖的。

暖得像春天突然落在荒地上。

亮痕冲出土面半寸。

那一刻,整个荒地像松了一口气。

老人声音低哑:

“它……它呼吸到了天上的气了。”

“它二十多年第一次呼气。”

苏野没有后退。

只是静静看着。

亮痕在他脚边轻轻淌了一寸。

像在靠他。

像在告诉他:

——我出来了。

——你带我走吧。

下一刻。

真正的水冲出来。

不是洪水。

不是泉水。

是一道细得不能再细,却干净得让人发怔的水线。

它“嘶”地一声,顺着亮痕冲出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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