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谢不谢的,”向时齐哽了一下,“小也他也好歹是我朋友,没有谁想看自己朋友被伤害。”
宋其松更不想。
“思嘉都已经开小号开骂对线了,”向时齐向他许诺,“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网约车抵达原也公司楼下时已经过了他的下班时间,但原也电话依旧没有接,宋其松难得有些着急,他翻找着原也之前给他发过的地址,开始在一栋栋写字楼之间寻找。
“2栋3层。”
宋其松循着标号上楼,电梯刚走,他来不及,便从安全通道上去,哪想自己还没爬几个阶梯便看见原也正站在上一楼层处踱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其松简直想笑,悬了好久的心总算放下。
原也正提着公文包在台阶处反复踱步,下一脚又上一脚,反反复复,安全通道灯光昏暗,宋其松看不清原也的神情,
“原也。”
在感应灯熄灭前一秒宋其松终于出声。
原也抬起头,看到是宋其松后神情明显好惊讶,他一步三跨蹦蹦跳跳着下来。
“你怎么来了?”
宋其松没接话,他一路跑来,气还没有喘匀。
原也眼睛眨了下,他明知故问:“你跑来的吗?”
“你为什么没接我电话。”宋其松终于匀顺气。
原也啊了一声,他掏出手机,果然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除了宋其松之外,还有向时齐还有爸爸妈妈的。
他解释道:“刚刚在开会,所以开了静音,没有听见,对不起噢,让你担心了宝宝。”
他又伸出手试图想讨好,但这次宋其松不再吃这一招,他收回手,语气难得严肃,他冷静向原也阐述事实:“你下班了也没有看手机。”
原也冲着他讨巧的笑:“确实忘了关静音。”
宋其松蓦得好无力,他想原也分明什么都知道,以至于他持续的陈述竟像是一场隐秘的逼问:“但你到时间了也没有选择回家。”
原也脸上再也挂不住笑脸,到最后他的毫不在意表演得竟如此拙劣。
他垂下眼,声音怯怯,他像是在认错:“我没看热搜,但是我感觉到了。”
视线、密密麻麻的视线。
演员浑身上下都长着回望暗处视线的第三只眼。
原也从小便天资卓越,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视线、腥臭作呕的视线。
原也从小和视线作伴,眼睛是他第二个朋友,他见过许多人的眼睛,见过盛满爱意的——在他丑闻爆发之前,他身边围绕着千万双这样的眼睛,视线太烫、太美、太柔软,这些爱的视线自发为他编织羽绒的披风,原也沐浴在这些视线之下,却忘了视线从不纯粹。
爱带有代价,具有条件,于是再洁白都被黑色占领,从此他世界遍布丑陋的线。视线是鱼线,所有人都自以为无害,却如此尖锐将他刺穿、吊起、定格。
原也太熟悉视线,所以当他意识到同事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化时,他不需要确认就知道一定出了问题。
他慢他们一步下班,也不选择乘坐电梯,只是在楼梯间消磨时间,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该什么时候离开,当时他想的是,在宋其松晚课结束前回去就好。
宋其松喉咙发涩:“你也不需要看,我们回去,时齐哥那边在解决。”
原也仰起头,天真又柔软地望向他:“我知道的。”
宋其松想他分明想的是他不知道。
原也看向他的眼神太纯稚又亲密,似乎全心依赖着自己,但此刻宋其松想的并非是信任,而是在想:原也似乎又表演过了头。
宋其松沉默牵起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一路无言。
甚至宋其松连原也的心声都没有听见,手心相碰处发烫,却传不来任何属于原也的情绪。
回家后原也第一句话说的竟然还是:“这件事影响到你了吧,对不起噢。”
又是道歉。
宋其松根本不明白原也为什么要道歉,分明他之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他直率明朗,情绪永远直接,他不扭捏不羞涩更不会因为被爱而自轻,他分明从来都是无比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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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接受和付出一切。
宋其松不理解:“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这句话和刚刚孟思嘉和他说的完全一样,她也在告诉原也:你没有做错,也没有伤害到我,你不需要道歉。
原也好想咬手指,指关节刚刚放进嘴里,就被宋其松轻轻地拨开。但他现在又的确焦虑,宋其松很早就发现了他这个特点,便将自己手递给他:“别咬你自己,玩我的吧。”
原也朝他嘿嘿笑:“你这也发现了。”
这些小动作实在太明显,宋其松想只要是愿意为原也驻足的眼睛都能发现。
原也一边拨弄着宋其松的手指一边说:“我知道的,我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但是……”
宋其松不接受但是。
他叹了一口气:“哥哥,你之前不是教过我爱之间也需要互相麻烦吗?现在也是这样的时候,而我、思嘉姐和时齐哥都不怕被你麻烦,你知道的不是吗?”
原也当然知道,甚至可以说他比所有人都明白的爱的真理,爱与死共生,爱与伤害、瑕疵共存,只是现在这情况太复杂、太庞大,爱不再是单纯的你我之间的关系,这里面突兀被塞入更多视线。
原也不清楚现在这样的法则是否适用,他也在摸索,但他想至少现在伸向彼此的手是温暖的,话语是真切的,拥抱也具有力量,这些便足够。
原也告诉他:“我知道的。”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面对这一切,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躲在衣柜里流泪的小子,他想哪怕面前闪着一万台闪光灯,他都不会再为此眨眼。
他已为未来做好足够准备。
他扑向宋其松,把自己当作挂件挂在他身上,他低低地重复着:“我知道的,这一切都会过去。”
晚上向时齐传来消息说还好,热度已经压下,热搜现在基本上掉到了四十开外,讨论有,但并不激烈,大家看起来更像是顺手发泄一下情绪,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毫不关心。
宋其松这会儿刚洗完澡,原也早已洗完躺在床上,他手机放的好远,此刻正捧着绘本在床上阅读。
他见宋其松过来立马像小松鼠那样缩在他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眼睛亮闪闪地盯住松子。
宋其松想原也拥有着世界上最会表达爱的眼睛:“怎么了?”
原也蹭蹭他的脸颊,动作好轻柔,像一阵风、一捧花,亦或是一只刚得到人类好处的小动物。
他问,又像是在宣誓某种誓词:“你不会离开我吧。”
宋其松想原也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他抵住原也的额头,似乎无形的触角在此刻相连,他面对真挚的眼睛总下意识胆怯,但此刻他却有非回望不可、非说不可的理由。
宋其松回答:“当然不会。”
原也眼睛乌沉沉,他看向宋其松又像是看向某个悬而未决的未来,宋其松发现他看不懂原也的眼睛。
他问:“你在想什么?”
原也垂下眼,宋其松无法描述此刻他的表情,像是坚韧,亦或是某种毅然决然,但更多的,宋其松想,是一种独属于原也的平和。
爱很好、恨也可以,似是一切情绪加之于他他都不会再心慌胆怯,相反,他只会平和地迈步、迎接,哪怕面前是刀光剑影,风雨如晦。
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在想,”原也顿了顿,“无论面对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宋其松认为这是一种命运的必然。
他许诺,许以少年对时间最自大的妄言:“这是当然。”
第64章 尾巴
事情确实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至少在下午前宋其松是如实以为。
一夜过去,热度基本上只剩残余,新一轮八卦又被爆出,网友们周而复始如同蝗虫过境扑上庄稼。
宋其松上午送原也进了公司, 今天原也状态也还好, 只不过昨天多次重复的疑问再加之之前的异常让宋其松觉得奇怪。
今天下午算是水课,宋其松有足够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他回忆起原也的反常基本上是从回老家开始, 宋其松若有所思, 他打开聊天软件,找到向时齐,问他-
:哥, 问一下你原也哥他的老家在哪?
向时齐回的很快:他老家不就是我们那儿吗?他外公外婆也在C市,你问这个干嘛?
宋其松这下觉得更奇怪,那原也之前提到的老家到底是在哪里, 但他也并未向向时齐透露太多, 只是敷衍:没什么。
他心中已有怀疑。
宋其松想起在新春前一晚给他发消息的陌生ID,点进去一看IP果然是云溪所在省份。
线索拼图似的浮现他眼前。
新春时原也的异常、报纸上刊登的新闻、云溪、霸凌、转学、受害者、无法寻找的证据、伪造——
受害者。
其中最为关键的存在。
宋其松立马翻出当时看过的新闻, 他翻来覆去查找线索,只可惜所有报道都刻意隐去了所谓受害者的真实姓名。
但宋其松已经开始怀疑、开始推测:原也那段时间并非回的是什么老家,而是回去的是云溪。
再结合之前原也情绪的波动,几乎每个节点都是与过去有关。宋其松推断,这个实际的施暴者肯定也联系过原也,而原也认出来了他。
与此同时, 互联网一段“关于我被某二字童星霸凌多年的自述”也在悄然发酵。
视频里男人带着黑色口罩,过长的刘海遮住额头, 整个人隐藏在桌子后,他放在桌上拿着纸张的手在不断颤抖。
“我是当年云溪校园霸凌事件的受害者, ”男人顿了顿,他很明显吞咽着唾液,像是止不住在害怕,“我不理解为什么当时这个二字童星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依旧过得风生水起,而我作为受害者却要每晚忍受着恐惧。”
下面评论几乎清一色的顶和支持,占比再多一点的,便是毫无求证后对于原也的怒骂。
我是你爹:208万能不能去死啊[捂脸笑][捂脸笑],钱赚我们的还要我们命?贱不贱啊。
件货 bot:简直刷新下限感觉能成为本bot系列之首。
熊大郎:111当初这件事是怎么不了了之的,我记得热度也挺大来着吧,这人背景有那么大吗?
滚滚更健康:哎哟晦气当时我还挺喜欢他演的有部古装剧来着、、
1839017:支持下架所有作品,封杀,告到其学校和单位让他社会性死亡!
点赞转发不计其数,热度以一种脱缰野马姿态瞬时攀升到榜一。
原也霸凌这个词条后面紧跟着爆。
宋其松时刻都在关注着微博,一下课他周围什么视线亦或是问候都顾不上,几乎疯了一样往家方向赶。
这时候原也早就下了班,按道理说应该在家,宋其松拨通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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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这次他接的很快。
“喂?”原也的声音根本听不出什么异样。
宋其松也不愿他看热搜,当下便换了个话题:“我要回来了,你有没有想好要吃什么?”
原也似乎在思考,他顿了一下,但这几秒钟宋其松却都感觉无比漫长。
“年糕吧。”原也说,“我刚刚煮了火锅,你看你如果还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带过来。”
宋其松说好,但他不想更不敢挂断电话。
粗重的呼吸萦绕耳际,原也问他:“怎么了?”
宋其松说:“没什么,在想吃什么而已。”
原也笑他:“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你慢慢回来,不要急,也不要太担心我。”
宋其松的心猛然一紧。
看起来原也早已知道。
听筒里原也还在继续,声音飘摇得像在雨中,尽管宋其松知道他现在只是在煮火锅,背景音也只是汤底沸腾冒出咕噜咕噜声——这分明是最幸福的声音。
分明,分明今天本该是他们庆祝事件过去的日子。
“我就在家里,不要太担忧我,你慢慢回来就好。”
但如何能不担忧。
宋其松出声:“你不要挂断电话。”
原也那边愣了一下,但也答应了下来:“好。”
学校离公寓的距离不过几公里,以前总感觉上学路太短,和原也没温存多久便抵达学校要面对分别,但现在却感觉这段路太长,长到宋其松根本无法判断出尽头。
听筒里传来原也不断动作的悉索声,宋其松猜他现在应该在备菜,接着传来水流声,宋其松想他现在已经开始在冲洗蔬菜。
一切都有条不紊,仿若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简单地在家里做一顿火锅,等待着恋人的归来,等待一枚亲切的吻,再相互拥抱着入眠迎接崭新明天。
终于到了站,宋其松完全都是一路奔跑着上楼,话筒那头原也听见风的呼啸声和气息的急速喘息,他开口说你不要急,但很明显宋其松没有听见。
他还在奔跑,像是势必要压倒所有时间。
此时火锅早已咕噜咕噜烧开,里面的土豆也变得软糯,原也却没心思动筷子,他像雕塑一样沉默地靠在椅背,手机里传来愈发急促的脚步。
“哒哒哒。”
原也想宋其松这时已经进了小区楼内。
“叮咚。”
这是电梯的声音,许是电梯内信号太差,听筒里传来的讯息总是断断续续。
宋其松要到了。
原也想原来自己在此刻也没有太多想要表述的心情,并非恐惧也不是怯懦,反而如此坦然自若地接受接下来会面临的一切。
他早已预料到今天,可惜没想过会那么早,在他一切准备都还没有做好之时。
他终于起身,打开灯。冬日的天总是暗得太快,眨眼间上帝便打翻一桶墨水,人类不懂神的旨意,却执意利用电来抵抗神意。
“唰——”
门猛得被推开。
原也恰到好处地向他展露一个温和的笑:“你回来了。”
宋其松突然便不知道要说什么。
眼前原也似乎并未受到网上舆论的任何影响,他不紧张更不焦虑,仅仅如此平静地看向宋其松。
原也还在继续:“你不要太担心,也不需要害怕,要先吃东西吗?”
宋其松定定看了他几眼,那种被隐瞒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想自己原来并不了解全部的原也。
太信任他,以至于真以为他对自己全无保留。
有些故事确实不必要诉说,宋其松想自己能理解,但原也复原得太过完美——还是要表述为伪装?宋其松开始无法把握这个程度,现在连他也忽略了他曾破碎过的事实。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之前回去的是云溪对吧。”
原也这次很坦诚:“对。”
宋其松又问:“你去找的是那个……”
“于泽。”原也接过他的话头,他叹气,“但我不是去找他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但他却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宋其松:“那你回去是干什么?”
原也沉默了半晌才说:“证据。”
时隔七年的证据,更准确来说,是证人。除了新春当天他接到电话之外,在宋其松回他父亲家的那天下午,原也又接到了电话。
只不过这次对面发了声音,是刻板的毫无音调的电子音: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原也一共听了一分钟的去死。
最终他挂断电话,他知道自己再度被盯上,但原也早已无力探究于泽是从哪个渠道又发现了自己。在接到电话的那刻,他毫不恐惧,相反胸膛里涌出熊熊烈火,从头到脚灼烧得他浑身发痛。
原也无比清晰意识命运为自己打下的节点。
就在今天。
当天晚上他便和父母说了这件事,这次他不再选择逃避,不再重蹈当时十四岁自己的覆辙。他想这七年内他早已滋生出无数的勇气,他不恐惧、不害怕,他可以面对,更有力量颠覆。
他告诉父母:“于泽发现我了,我想我们即将会面临和当时一样的处境,但也有不一样的。”
原也莞尔:“这次我选择面对。”
之前是许文秀挨家挨户去问有没有同学愿意出来帮原也作证,这次是原也亲自敲门。
比狗还不如。
原也想这过程简直比街上乞讨都要可耻,乞讨者至少能得到路人的怜悯,但他连这样的怜悯都得不到。
似乎七年过去,伪证都变成了真相,所有人——哪怕亲眼见证他被孤立被暴力——仍然认为他才是施暴者。
神情完全一致。原也想原来自己每个细节都记得,从一开始疑惑到后面的躲避与厌恶,大家原来在这件事上拥有的都是同样一张脸。
原也几乎把当年的同学都问了个遍,但很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作证,大家拒绝的词语都一致,无非是幸福者避让原则,没有人再想让自己卷入当年的漩涡中。
原也没放弃,只是暂时偃旗息鼓,他想如果时间再多点就好——
所以他也对宋其松说:“快了,一切都快结束。”
但宋其松只是沉默。
他似乎抓住了真相的尾巴,他问原也:“他是不是联系过你?”
原也点头。
火锅咕噜噜冒着热气,里面的蔬菜已炖的发软,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吃食。
宋其松有些艰难开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向时齐叫我们放烟花的那晚吗?”
原也回答:“是。”
果然是那天,宋其松想起那个陌生ID ,发讯息的时间一致,他打开手机找到那条被他移入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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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的短信,点开查看时间,是2月16日晚上八点。
新春前一晚。
于泽是先确认的他再找的原也。
宋其松登时便串联起了一切。
直播时原也的突兀闯入,弹幕里被他飞速关掉的那一句是原也吧,还有十分刻意向他们俩人发送的信号。
一前一后、一早一晚。
宋其松这才发现自己竟也是推动事情发展至此必不可少的一环。
他喉咙涩到不行,似乎嗓子眼里都反出血气,他好挫败:“他在你之前先找的是我,但是我没有发现。”
宋其松不知道,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但命运的戏耍和生活中的草蛇灰线他却全未发现。
他分明在看了新闻后有意识到原也的状态不对,他本应该多想多发散那么一次,就一次都行。但他没有。他只是沉默站在一边,而命运却荒诞地让他成为了帮凶。
原也反应得很快:“这跟你没有关系,宝宝。”
他抬起手捧上宋其松的脸:“看着我好吗?”
宋其松侧过头,他心乱如麻,大脑里全在叫嚣着你是帮凶!帮凶!
以至于他都在想,如果他没有来到向时齐家,没有读到A大,原也如果没有遇见他的话,是不是这件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似乎全身上下细胞都在发痒,宋其松不敢看向原也的眼睛,他好想逃跑。
“宋其松,看着我。”
宋其松垂下眼睛,他还是侧过头:“对不起,如果我当时早点发现,早点意识到……”
原也打断他:“哪怕你早点发现、早点跟我说,甚至再退一万步哪怕你从来没来过我身边,这件事都会发生,这是根本避免不掉的。”
原也很清楚,在于泽单独找他的那一天,在于泽选择自己滚下楼梯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于泽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于泽嫉妒他,于是隐晦使用一切方法将他孤立伤害。
恨的力量太永恒,更何况他现在过得并非是于泽幻想中的低贱,相反他早已从事件中脱身,开启生活的新篇章。
只要他还存在世界上一天,于泽便有无数发现他的可能,只不过是事件的早晚问题。
而原也也早有了这样的觉悟。
“这件事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好吗松子。”原也不断强调着,“你根本不清楚这一切你不需要内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神经质。”
原也顿了顿:“也是因为我没有做好准备告诉你这一切。”
他说宋其松可以了解,但却并非将一切和盘托出,更不知道该从哪里向宋其松说起。他开不了口,更无法将自己从故事中彻底剥离。
同样的,他认为宋其松无需面对这一切,松子理应轻轻松松度过生活,何必来为自己沾着一身腥。
原也道:“你不需要为此自责,你做的已经最好。”
宋其松眼眶发红,他想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命运的逻辑太环环紧扣,他无法从中脱身。
身体依旧呈现着下意识的抗拒,但这并非针对于原也,只是针对于宋其松自己。
原也几乎哀切地看向他:“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不是吗?”
宋其松点头:“…是。”
他承诺过。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离开原也。
现在不能再纠结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更不能展现出一分一毫的不适应。宋其松努力整理心绪,他不断抚摸着原也的手,想让自己不再去思考因果,现在最为关键的还是当前无法控制的舆论。
宋其松竭力让自己冷静,他牵着原也在沙发上坐下:“所以你之前的计划是什么?”
原也道:“面对。”
更准确来说,原也一开始想的是收集好足够的证据再进行反击,但可惜事态发展的太快,他根本无法控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反驳——哪怕苍白且毫无依据。
他想的很简单,现在只要强硬发出声音,让大家听见、看见这个隐藏可能性就好。
宋其松当下便否认了他的做法:“不可以,现在舆论这种情况,再怎么说都要等到稍微平息一点过去。”
原也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唇,手指又被他抓出红痕。
但宋其松却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以如何身份来劝导他,根据理智和逻辑来看,他认为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但一旦套上宋其松、哥哥的恋人、事件的推手这层壳后,他却不能肯定自己是否配说出这样的话。
他伸手握住原也的手:“不要再碰。”
原也停住动作,他垂眼看向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我还是想面对。”
宋其松问他:“你要怎么面对?”
他试图理清现在的脉络:“哥哥,现在舆论正在最激烈的阶段,你贸然出声很大概率遭到的只是反噬。之前这件事也是以不了了之结束,现在我们证据也不全面,口说无凭只会遭受更大的反扑。”
宋其松不清楚原也回到云溪到底有没有找到证据,但他的神色太明显,宋其松完全能推测。
他像是回到原也的七年前,甚至不受控制在想,当年原也是否也是这样搅着手指站在他的父母面前?
他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他开口,干巴巴地陈述事实:“我们现在得等待。”
原也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七年前妈妈说过、爸爸也说过,说我们先找证据,但找了那么久,他们一无所获。
原也不懂命运。
七年。足够让一个人全身上下的细胞全都换新,为何却又让他跌落至同样的困境。
光让他一个人坠落也罢,但又偏偏卷入更多爱他的人。
原也想面对,他太想猛冲到所有恶意的眼睛面前大喊我没有错,他想复仇,想对当时藏在被子里流泪的自己一个彻底的交代。
他想告诉七年前的原也:“不要害怕,现在你已经足够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但这只是幻想、臆想、妄想。
实际上此刻和七年前别无二致。
原也吞下一口气,像是在胃袋里坠下一万吨的石头,他站得有些不稳,但还是答应宋其松。
“好,我们等待。”
第65章 蹊跷(双更)
宋其松数着分秒过日。
昨晚原也向他彻头彻尾解释清楚了这一切,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校园霸凌只是于泽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真正的受害者是原也,而所有观众只是起哄的工具。
原也说现在他再炒起这件事的理由也很简单——嫉恨。
嫉妒, 人类情绪中最无裨益的存在, 但却根植在人内心最为长久。
宋其松听完沉默好久,他又无法克制去想自己在其中所担任的角色, 原也对他的情绪总敏感, 刚想翻身亲吻他时却被宋其松躲开。
原也明显无措,但旋即他又帮着宋其松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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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没关系,我知道你心情有点不好。”
原也想自己必须知道, 宋其松的负面情绪往往如同黏附在身上的米粒,他会反复碾压直至浸入肌理。
宋其松太习惯于钻入牛角尖,但原也想自己也习惯于等待。
宋其松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 为了弥补过失, 他主动将脑袋埋入原也怀抱,像羊犊那样依偎其中。
宋其松闷声闷气:“对不起。”
不仅仅是针对于刚刚的躲避, 这句话里包含的还有更多,而原也从来都懂宋其松的隐而不言。
他将宋其松抱得更紧,两人如此亲密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他们躲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安全屋内,像是屋外一切风风雨雨全被彻底隔开。
睡前原也说:“像是已世界末日,世界上只有我们存在。”
宋其松告诉他:“世界永远不会末日。”
这一晚宋其松睡得并不好, 梦里时常出现原也哭泣的眼睛,他想过去帮他擦泪, 但甫一靠近,那双眼睛却流下的是血泪。
他想伸手, 但原也却在不断重复:“全是因为你。”
宋其松猛然惊醒。
晨光熹微,床头柜上时针才指向凌晨六点半,原也还在沉睡。
他打开手机,一晚上过去,热度不降反升,甚至连他最后那场未上映的电影花絮都被爆了出来。
那是一部关于校园霸凌题材的电影,原也在其中扮演的是被霸凌者。
视频里是原也的啜泣,他站在垃圾堆旁,拳头如雨点在他身上落下。
镜头直直对准原也的脸,毫不留情记录下他情绪的所有变化。
从最初的反抗倔强到最后遍布鲜血的麻木,镜头里原也双眼发直,整个人倾倒在垃圾中。
画面外导演在怒骂:“这段拍的是反抗,反抗你懂不懂?不是叫你跟个死鱼一样在这里光被打的。”
摄像机依旧没动。
原也像是才回过神,他擦掉脸上的血浆,露出切实红肿的皮肤,他爬起身,拍了拍身上黏在身上恶臭的垃圾。
他明显看起来状态不对,但还是很歉意向导演鞠躬:“对不起,麻烦再来一次。”
导演冷声:“最后一次,再演不好你也就可以滚蛋了。”
“各部门准备,Action!”
骑骑:不是80咖演被80的角色是什么意思?
今晚早睡:真的啊我服了怎么有脸拍的,难道不会想到被自己霸凌的同学?
我担天下第一:能不能真打,我真受不了。
April:+10086
宋其松光是对着封面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就心痛,他不忍去看,拳头紧了又紧,但最后却也只是将原也身上的被角往里掖了掖。
手机上弹出许多未读信息,向蕙昨晚也给他打了电话,但那时他正和向时齐通话,没有接通。
凌晨时向时齐又给他发来消息:热度有些控制不住,网民的愤怒情绪太激烈了。你们最近这几天还是呆在家里,不出门最好。我再帮你们想想办法。
宋其松盯着信息半天才回复到:好。哥谢谢你,有什么问题都给我说就行。
宋其松也明白,想这种全民级别的热搜,一般解决方法有三种:一是绝对的权力,但很明显他们根本不具有。二便是更大的丑闻,至于第三条,和七年前原也的选择一致,就是逃避。
宋其松从未有如此无力的时刻。
他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弱小,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就是无稽之谈。
宋其松甚至都无法叹出这一口气,郁气梗在心头不上不下。他再点开向蕙的聊天框,昨晚妈妈问他:妈妈能为你们做什么吗?
宋其松回复:我们现在都还好,谢谢妈妈。
下一秒向蕙电话就打了进来。
宋其松走到阳台接通:“喂,妈妈。”
向蕙担心得不行,她几天才通过热搜才知道宋其松的恋爱对象,只是可惜她祝福的话语都还没有送到,危机却先一步降临。
她问:“你们还好吗?”
宋其松只穿了睡衣,像是自虐那样将自己抛在风中。
寒风凛冽,似要钻进他所有骨缝。
“我还好,”宋其松轻声,“但感觉哥哥那边状态像是在强撑。”
昨夜原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宋其松擒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再抠手,原也呼吸很重,在他以为他要睡着时突然又出声。
“松子,你不要害怕。”
宋其松想自己怎么会害怕呢,他从来不是舆论中心,他甚至也并未因他波及到任何实质的伤害。
他安抚道:“我不害怕,我也不离开你。”
原也没睁开眼,他眼睛闭得很紧,隔了很久他才继续说:“你也不要再自责好吗?这件事起因从来不是因为你,如果非要说其实还是因为我你才卷入……”
“不是的。”宋其松想此时他终于体会到了原也的感情,他又重复道,“更不是因为你。”
爱好复杂。
宋其松只觉眼皮好烫。
“我们都没有错。”他回忆着原也曾对他说过的话,笨拙地复述道:“我也很强壮,不脆弱,我可以被伤害,你也可以不必对我太过小心翼翼。”
原也嘴唇咬得好紧,几乎浑身都在颤抖,转瞬间便滚下一滴泪,宋其松小心翼翼帮他拭去。
原也说不出来话,但宋其松听见他想:
[我们有着同样的心情。]
是了。
如出一辙的疼惜、揽责,和一颗无比诚挚的真心。
宋其松疼惜原也,正如原也疼惜他那样,他想他确实不必再纠结和自恨于自己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因果既然无法扭转已然诞生,他要做的便是接受。
宋其松接受他的果。
向蕙也叹气:“这几天你好好陪着他,这么大舆论想来他心理压力也大。”
宋其松知道:“我会做的。”
“松子,现在舆论热度是不是压不下去?”向蕙又问。
宋其松无可奈何:“是。”
向蕙那边停了好久,她像是纠结该不该说出这个话,而宋其松对于她未出口的话语心照不宣。
“宋汀不会帮我们的。”宋其松说。
宋汀名下旌胜传媒是坐拥娱乐圈绝对资源的龙头公司,但光是宋其松和同性恋爱这件事就足以让他震怒。
宋其松想,宋汀不找他已算是万幸。
向蕙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她说:“妈妈这边也认识一些相关的资源,我帮你们再问问,你们也不要太在乎网络的说法,他们情绪一会儿就会过去了。”
宋其松说好。
他转身回屋时原也已经醒来,甚至还穿好了衣服,看着像是要出门的架势。
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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