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三国]谋士不可以登基吗?》230-240
231. 231(二更) 益州局势
刘辩在刚听闻乐平侯送来年礼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心理阴影。
这份在元月中旬才送到邺城来的礼物,在送礼人的身份上写着大司马骠骑将军的名号,以七个字的官职宣告着她的立场。
当年他刚在邺城登基的时候,其实是对她给出过这个骠骑将军名号的,可惜乔琰显然并不打算站在他的这一边,对这个委任摆出了一副拒不接受的状态。
现在才算是让这个骠骑将军落到了实处。
但让他有心理阴影的,可不是乔琰对他给出官职的拒绝,而是她送的年礼。
对刘辩来说的昭宁一年元月,她送来的年礼是她亲手写的典籍批注,意在劝学,这倒是还勉强算是个正常的。
可昭宁三年的元月年礼,是邙山之上汉灵帝坟头的一捧黄土啊!
刘辩真是做梦都忘不了这个场面。
当乔琰的使者在朝堂之上手捧盒中黄土,表示这是替弘农王告祭先帝,一解思乡之情的时候,刘辩的脸色白了又绿绿了又白,很难理解这位使者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且真觉得这是个正儿八经的礼物的。
到了今年,得亏他在斟酌一番后觉得,乔琰应该还没有因为现任君主是刘虞,就会将先帝的坟给刨了的地步,最后还是选择了接见她的来使。
然而看到这份年礼是代表长辈赠送给晚辈的压胜钱的时候,这位在邺城朝廷中其实也没有多少权柄的帝王,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还比乔琰大一岁对吧?
这个辈分到底是如何拉开的?
但在刘辩的印象中,除却那个令人永生难忘的年礼之外,他也不会忘记乔琰当年当庭斥责袁术拥立他为天子时候的口吻。
这么一想,这种差了辈分的既视感倒也没错。
刘辩将这枚压胜钱放到了一边,将视线挪到了盒子中折叠整齐的乐平月报上,听得来使在下方说道:“我们君侯的意思是,弘农王年已不小,不能只将目光放在邺城,放在魏郡,或者是小小一个冀州,大汉十三州中各有风物,若为人所掩蔽事实景象,迟早将为井底之蛙,何能堪配先帝子嗣之名。”
袁绍在一旁捏紧了手。
他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听错,在这句话中分明是有一番给他上眼药的意味。
可这种指责也未免过于无稽之谈了一些。
刘辩安居邺城才是身为帝王的常态,难道还要让他到处东奔西跑四处采风不成?
算起来刘辩的臣子中有实权的固然不多,袁绍还是没将这邺城朝廷变成自己的一言堂的,这样说来,他完全不必对这句挑拨离间之言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想明白了这一点,袁绍坦然地看到刘辩从面前的乐平月报中取出了一份,将其铺展开来。
然而在看到月报上的内容后,刘辩当即瞪大了眼睛。
袁绍还在思忖到底要如何跟刘辩说,明年要是还有这样的情况,大可以直接将乔琰的来使拦截在外,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忽见刘辩转头看向了他,问道:“袁青州,为何这并州写出的乐平月报上说,他们今年庆祝刘幽州即位的祭天典礼所用的太牢礼,那头猪的重量能达到五百斤?”1
这乐平月报的一月刊,按照乔琰给昭姬提出的要求,需要同时面向并州凉州与关中的“读者”。
尤其是在关中的增量,需要让这些投效在刘虞麾下的士人从建安元年的一月开始习惯于这个月报。
这就意味着,光是将关中这里的登基典礼情况告知于并州,并不只是这期月报的全部。
蔡昭姬思忖一番,觉得有必要给关中民众和朝堂新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可现在又是冬日,不能说忽然在开年的时候再汇报一次去年的亩产,难免过于刻意。
那就只能用近期发生的事情。
发展乐平月刊到如今,蔡昭姬对“新闻”素材的敏感程度已经很高了。
她当即从可用素材里翻出了一项,便是那祭天的太牢礼。
发觉此物的规格比寻常的猪要重很多的,只有当日行到明堂辟雍参加典礼的人。
但只要有“人证”就好办了。
这还并不是只有一个特例,而是并州在畜牧养猪行当的发展下所形成的普遍成果。
乔琰领军入主长安的时间还短,并未来得及将一系列的种田畜牧框架搬到关中来,现在正好借着祭天之礼来上一出对外的宣传。
这个消息对于有人证的关中来说,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更何况是并未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袁绍。
他当即回道:“纸上所书,陛下不可尽信,此妄言也。”
他话刚说出,来使就朝着他投来了一个仿佛在看蠢蛋的眼神。
这个反应让他很难不揣测,这个消息或许是真的,否则他往后大可以拿着这个乔琰送来的假消息去反击。
只是他显然不能在此时将自己说出的话收回去,只能硬着头皮保持着面色从容。
他在此时又听刘辩说道:“这上头还说,天下旱情大多有周期循环,为防近年内再出现旱蝗之祸,并州凉州已陆续完成了开凿水渠的事宜,如今将发展到关中。”
在刘辩的记忆之中,还有对当年三辅蝗灾的印象。
彼时的旱灾蝗灾让三辅之地的流民陆续涌入京畿,在宫中也能听到人心浮躁之言,空中成群的飞蝗也显然不会避让开宫室,只因对它们来说无处不可去。
偏偏写出这篇记载,又将凉州并州二地水利工程介绍而来的伏寿,和刘辩有着相似的当年印象。
在她写下这些文字,以让关中民众生出信心的时候,其中种种陈述对司隶人士来说的代入感不是一般的高。
这让刘辩下意识地就担心起了邺城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袁青州好像时常走在乔并州的后面。
虽然按照眼下的情况看来,乔琰和刘虞要想稳定关中,并不是在一时之间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但这种相互对峙的局面到底还可以持续多久呢?
以刘辩的经验,他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
听袁绍回说近年来风调雨顺无需担忧,刘辩保持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将手中这一份月报中与刘虞登基有关的东西都给跳了过去,而后翻起了下面的,便随手抽出了其中的一份。
可他拿起的,大概也是袁绍最不想看到的一页。
在袁绍听到刘辩惊呼出了“袁青州”三字的时候,袁绍心中一紧,陡然生出了个不妙的预感。
得亏刘辩还记得先将使者给送出去,这才问道:“袁青州,你真的欠了那么多粮食吗?”
一听这话,袁绍眼前一黑。
之前连袁术都知道了这件事,还从远程表达了对他的嘲笑也就算了,这件事他原本是瞒着刘辩的。
反正对袁绍来说,欠了乔琰这个数额的粮食,与只欠上万石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同。
《请.收.藏.哇.叽.文.学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三国]谋士不可以登基吗?》230-240
在双方已经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这就是一笔没有必要再还的东西。
但乔烨舒……乔琰这混账!她怎么敢将这种东西当做并州民众的读物?
别以为袁绍没听到来使在一开始就对这些月报的性质做出了解释!
总算跟刘辩解释清楚了此事无关痛痒后,袁绍回府就掀掉了桌案。
从对方这种肆无忌惮的炫耀和扎心的表现里,袁绍只觉得自己才因为公孙瓒与他联盟变得好了不少的心情,在此时又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而当从那种涌到头顶的狂怒中收回了几分神思后,袁绍又忍不住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乐平月报这种东西,若是真的如送年礼的使者所说的那样容易获得,从田丰出发往并州到如今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他早应该看到此物的才对。
这种融合了不少大消息的东西,即使田丰想要先去确认真实性,到了如今也早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仿佛在世上人间蒸发了一般。
袁绍倒是没考虑过田丰会改投的可能性。
即便他真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也会名正言顺地成为乔琰的下属,而后让乔琰来跟他谈谈将家人也接过来的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人都不见了。
他恐怕得做好田丰已经遭遇到不测的准备。
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下属问询,是否要让人前往长安,去那招贤的弘文馆一探究竟,看看对面打出的招贤招牌到底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唯恐自己再来一出派遣人手后有去无回的情况,袁绍当即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又哪里知道,田丰因为一手字写得还算出色,被迫继续留在弘文馆中,负责协助记录这些往来士人的言行,此时正在满心期待着他的营救呢。
田丰越想越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对,字写得好也不代表他所有的字都会写,这完全是两码事。
他其实应该说自己没法做到全部记录才对。
但在经历了先前的那些背运之后,田丰又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因为说出了什么话,被塞到了另外的奇怪地方。
他身居现在所在的弘文馆,虽然要担心荀彧和崔钧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想到他的身份,可起码能见到这些往来士人的表现,让他知道现在又有什么人加入到长安的建设之中去了。
再倘若,他那远在邺城的明公能稍微有一点政治上的敏锐,想到将人派遣到此地来打探消息,或许他就能将这些收集到的情报给一股脑地送回去了。
到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有了脱身的机会。
这弘文馆,毕竟是往来者甚众的地方!——
田丰抱着美好的希望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在益州那边,李儒也同样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但和田丰这种工作方式不同,他是带着乔亭四处游玩的。
按照他和齐周所说的那样,反正这个宣旨还要等着各郡太守到达,让刘焉彰显一番他和长安之间的友邻关系,他闲着也是闲着,毕竟是第一次来到益州,总要看个够本才好。
君侯派遣他陪同而来,就是不想要抢夺了齐周作为天子使者的风光,他总不能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齐周既觉得“李蒙”说得有点道理,又觉得对方好像是在忽悠自己。
但这几日确实也没什么要事,便是让他出去晃晃也无妨。
连齐周这边的许可也得到了,李儒就彻底成了个闲人。
旅游到异地应当做的是什么?大概有一件事放在现代和古代都是一样的,就是购买当地的特产。
李儒也是这么干的。
蜀中之地最出名的东西莫过于蜀锦,此时虽不是养育蚕桑的时节,却还是有不少新产出的。
李儒领着乔亭挑选了相对价格低廉的两家购买了几匹锦缎。
在将东西搬回驿馆的时候齐周朝着李儒打量了好几眼,觉得对方购买的数量和品质倒是也对得起他的财政状况。
李儒甚至还跟他建议道:“如果你想要买到性价比更高的,就选我去的那几家。”
他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吗?那刘益州也得算是个狠人,就在他入益州的第三年,他将对他怀有异心的王氏、李氏等巴郡大姓都给诛杀了,那王李一氏的蜀锦产业也就自然落到了刘益州的手里,被他转赠给了次子。”2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你想想,这就是个无本买卖,价钱自然要比别处低一点。这种恩怨跟咱们来宣旨的人没什么关系,反正东西正适合我们这种手头钱财不多的,也好跟家里有个交代是不?”
李儒哪里有什么家里需要交代,他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
可齐周有啊。
听李儒跟他这么说,他当即回了个“多谢”,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同行者,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用处的。
但听到他第二日又去采购蜀中美酒了,齐周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李儒刚一回来,他就抓着对方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如何抵达成都的?这一路上穿过了斜谷道,汉中郡,巴郡,广汉郡,然后才到达蜀郡的成都,路途颠簸,带些蜀锦回去也就算了,哪里是能把酒水也给带回去的!”
不要随便给他增加工作量行不行!
李儒笑了笑,“谁跟你说我是要将美酒给带回去的?你也不想想,我这买了蜀锦应付完了之后总得给自己添点东西吧,若是洒在了路上多遗憾,还不如在这里就喝完。”
“这蜀地位处南方,除了种黍麦之外大半种植的是稻米,故而此地的酒中也有以稻来酿的,此酒最大的特点便是辣喉,和那北地烈酒各有滋味。”
“不过这回没什么便宜可占了,我往益州本地人开的酒铺与东州人所开的都跑了一趟,价格相差无几。毕竟蜀中田产丰饶,真是一片沟渠脉散,疆里绮错景象。”
李儒拍开了齐周的手,“不与你多说了,我饮酒自醉去了。”
眼看他这一副懒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反复强化这个印象了,齐周甚至觉得这一点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就连第一日听到他不买东西了,而是带着他身边那姑娘一起出去走访,齐周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
听对方说,他今天不打算买实物的特产,去体验体验蜀中的人文风物。
比如说,蜀中奉行的鬼道和占卜之事。
但接连出去转悠了两日,齐周听得对方得算是无功而返。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据说最擅长占卜的两位呢,一个人已死了,一个自从断言与刘焉一道进蜀中的吴懿之妹有贵不可言的面相后也消失了,其他的,按照他多年间和江湖骗子打交道的情况看,大概都是假的。
“入乡随俗嘛,”李儒耸了耸肩膀,面露无奈,“虽然看出了他们是骗子,我也没打算当面拆穿。也算是我给益州人面子了不是?幸好我前几日已将银两都用来买蜀锦和买酒上了,本来是为了砍价才跟他们多说两句的。”
《请.收.藏.哇.叽.文.学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三国]谋士不可以登基吗?》230-240
“……”齐周沉默了许久,更加庆幸对方不是此番来蜀的主使。
他想了想还是又提醒道:“还有两日就到刘益州和我们约定的时间了,你接下来还是莫要外出的好。”
李儒摆手回道:“那是自然的,我这腿脚原本就不算大好,这几日也就是图个新鲜劲,现在可该躺着了。”
齐周见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又补了一句“我那酒还没喝完呢”,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但他以为李儒最后逛的两日是无功而返,事实上李儒的收获可一点不少。
下一日并未出门的窝居中,他就和乔亭一起整合起了手中的信息。
他一边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一边其实也是在对乔亭进行指导。
他说道:“我们这几日出去获得的消息很杂,但是完全可以按照刘焉的人际关系来归拢。”
“一类是刘焉的亲眷子嗣,一类是刘焉的下属。”
“刘焉有四个儿子,长子刘范,次子刘诞,三子刘瑁,四子刘璋。”
“刘焉的部下,我们也按照最直白的方式划分分成两类,一类是益州本地人,比如支持他进入巴蜀的董扶,比如被他委派到了武都郡的张鲁,以及还留在刘焉麾下的赵韪。一类是益州之外的人,也就是被称为东州士的,比如说跟随他进入巴蜀的吴懿、庞羲。”
李儒一边说,一边在面前的纸上居中位置写下了刘焉本人的名字。
而后在上方写上了他那四个儿子的名字,在下面写下了“益州士”和“东州士”两个派系。
“现在我们开始归纳这几日间听到的消息。”
“从蜀锦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到,刘焉在益州士和东州士之间是偏向于东州士的,事实上巴郡的王李二氏并不是被刘焉在镇压谋反中处死,而是他为了在益州为了树立权威而杀的。”
“随后,就像刘焉和我们所说的那样,他在前年平定了益州人任岐所引发的判乱。”
“在这场交战中刘焉甚至本人亲自督战,在背部还中了一道流箭,这就是被益州人开办的酒馆所偶尔谈及的事情。”
“而后,一部分收缴得到的蜀锦生意被他交给了他的次子刘诞,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余下的便不必多想了。这位二公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大志,早早就当个富贵闲人去了。”
李儒说到这里,将刘诞的名字从纸上划去了。
他做出此判断并不只是因为蜀锦生意,还有作为来使在此地所见的情况。
所以现在,在他面前的纸上变成了四个姓刘的名字,以及东州士和益州士,其中前者被描深了一道,意为其更得刘焉的看重。
“现在我们来看这些人各自支持的势力。”
李儒在这张纸上一边写一边说道:“这些人都是属于刘焉的毋庸置疑,但是因为刘焉对东州士更为看重,意图用来制衡益州本地的势力,所以益州人士也要给自己谋求一个出路。”
“具体表现为——张鲁和其母亲选择从刘焉手中不断谋求权柄,往汉中乃至于武都的方向发展。”
“赵韪在刘焉剩下的儿子中看好他的小儿子,觉得对方脾性懦弱,很容易为自己所拿捏,能扭转益州人的劣势局面。”
“而刘焉麾下的东州士,则是试图在有了跟随刘焉入蜀地的功勋后,再与之结为姻亲,进一步谋求权柄。”
“吴懿的妹妹被人说成是有贵人之相,可惜刘焉的前面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婚了,所以这位吴氏被嫁给了刘焉的三儿子刘瑁。更可惜的是,刘瑁生有狂疾,与继承无缘,故而吴懿目前依然是铁杆的刘焉部从。”
“这也很难说是不是刘焉为了让吴懿此人暂时不在自己的继承人中站队。”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姑且可以将刘焉的三子也划掉了。”
最后就剩下了三个名字和其所支持的势力——
刘焉本人:以张鲁为代表的益州人,以吴懿为代表的东州士
刘焉长子刘范:理法上来说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刘焉幼子刘璋:赵韪等对刘焉的抉择心有怨言的益州人。
李儒说道:“益州与外界隔绝,局势的变化传到长安早已经过了一番说辞上的掩饰,也难怪君侯要让我们先分析清楚此地的局势再行决断。”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地理上的隔断,让有些人的做事变得肆无忌惮了些,使得我们获知对应的消息变得更加容易,用来作为你的第一课正好。”
“局势已分,谁是最能为我们所用的,也就已经清楚明白了。”
李儒将笔递交给了乔亭。
乔亭并未犹豫,在面前的名册上画出了一个圈。
被圈出来的这个名字,是益州人赵韪——
“你说谁?”
乔琰笔尖一顿,忽然抬眸朝着报信之人看去。
那报信之人未曾想到,他前来汇报的消息居然会得到乔琰这样大的反应。
他方才说的事也算简单。
近来随着弘文馆中到访的士子增多,有些士人为了得到和同道中人更多的交流机会,干脆也不着急从那四位弘文馆馆主处得到认可,而是借着弘文馆这地方作为了个论辩的舞台。
这也就是为何乔琰会将诸葛亮给塞过去旁听。
以他的年纪虽然还不算学成,但在先有荀彧指导,后有乐平书院上课的培养下,对大多数言论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评判逻辑,故而乔琰也不太担心他被人给带歪了。
这种旁听更像是拓展视野,听听同时期的其他声音。
但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
按照这位报信之人所说,今日旁听的人里还多出了一个和诸葛亮年龄相仿的少年人。
这少年沉默文静,全神贯注地听着那些人的交谈,偶尔还与诸葛亮交流两句。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好像是哪位到访此地的文士将自家的子侄辈也给带上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这两个少年交流到了什么话题,忽然就小声争执了起来。
演变到最后,竟成了在其他人中途停顿的时候,那陌生的少年忽然要求和诸葛亮来上一场辩论,为他们方才没能说服对方的话题找出个结论。
想到乔琰对诸葛亮的重视,加之那出言一争结果的少年好像也非池中物,身在一旁的崔钧连忙让人给乔琰报了个信。
这报信之人听乔琰问出这话,还当是自己说得急了口音有点重。
他便又重复了一遍:“那少年自称名叫庞统。”
232. 232(一更) 卧龙凤雏
庞统?
这显然不是有什么重名的情况,就是那荆州的庞统。
他的到来,让乔琰也不免有些意外。
也实在不怪她会有这种表现。
即便是对三国历史最为陌生的人,大概也会记得那句“卧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安天下”。
能不能安天下的
《请.收.藏.哇.叽.文.学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三国]谋士不可以登基吗?》230-240
姑且不论,庞统这位凤雏在司马徽的评价中能和诸葛亮齐名,绝非等闲之才。
此时骤然听闻诸葛亮与庞统会面,还是以近乎于争端的方式,听起来倒是很有一种宿命之友的意味。
诸葛亮因荀彧的建议,从徐州搬迁到了并州来,进入了乐平书院就读,并没有如历史上一般避战祸于荆州,却还是与荆襄人士庞统在这长安弘文馆中有了这样的一出会面,谁说这不是一种缘分。
乔琰顿时来了兴致,搁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准备往弘文馆的方向去。
不知道算不算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她觉得在这个时候,杨修居然因为阅读理解问题被她丢去给吕布当传令官了,故而不在此地,实在有那么点可惜。
该当让他看看这出很有历史重现之感的场面的。
不过当时她与杨修那洛阳之斗,是自选题材的策论,诸葛亮和庞统的这一出,就更像是辩论了。
等乔琰行到弘文馆中的时候,便见那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人相对而立,周边环绕着一圈比他们的年纪大出了不少的成年文士,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
站在诸葛亮对面的少年模样看着平平,气质却也出众,按照那报信之人所说,他在早前并未出声的时候看着还有几分质朴憨厚之象,但当他开口后,便显出神采晔晔之态了。
“这么听来倒是和荀军师有点像?”乔琰饶有兴致地评价道。
将她从门外迎进来的崔钧也不知道,她这番兴致到底是因为早就因为棉籽分离机器被她纳入观察的诸葛亮,还是这位刚出现的庞统。
他说道:“我刚让人打听了一下,这庞统今年十四岁,乃是襄阳庞氏子弟,这两日原本是跟其堂兄庞山民一道前来长安见见这边景象的。”
崔钧小声说到这里的时候,朝着人群中的一处指向而去,指着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又补充了一句,“其父就是襄阳隐士庞德公。”
他将话题扯了回来,接着说道:“庞统听闻弘文馆景象,便让堂兄将他给带来了。原本他也没打算说话的,只是因今日弘文馆中有人提到了许子将和许文休,说到了早年间品评人物之事,他和诸葛亮闲聊了两句,两人观点上有些相左,这就吵了起来。”
“听出来了。”乔琰回道。
她虽然来得已经算快了,但辩论这种东西实在要不了多少时间。
像是诸葛亮和庞统这样的少年俊才,年纪是小了点,肚子里的文墨存货却不少,显然也不会出现什么车轱辘话的情况。
不过之前的辩驳之言没听到,也并不影响她凭着后续所说,将这两方的论点给听明白。
诸葛亮觉得,既是要品评人物,就该当从其才其能,以及其所不能为之事,做上一出恰当周密的点评,要本着开诚布公,循名责实的底线。更不应该出现言过其实,或者是似是而非的评论。
而庞统则是觉得,现如今这等乱世多灾的环境下,原本就是不如清平之治的时候好人多的,这种环境下实在很应当给一些品行尚好之人更高的评价,让其他人能看到这样的人为人所称颂,进而引发向善之心。
“说起来,这似乎和君侯的乐平月报上最开始开办杂谈项目,好像就是这样的想法。”崔钧说道。
当时的杂谈可不是连袁绍数麦这样的轶事都记载,而是作为诱导并州人向善的好人好事专栏。
只不过是在并州人能吃饱穿暖后,乔琰觉得这种记载方式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与其记载此事,还不如发挥出月报的娱乐性。
她颔首道:“不错,这种想法往极端一点去的例子就是郭林宗,他将改过自新之事也在对人物的品评中有所宣扬。”
所以非要说起来,庞统这个说法也是有其时代必然性的。
但也绝不能说诸葛亮这个务实求真的想法就有什么问题。
若是将名过其实的人放在了一个他并不能匹配到的高位上,反而是对社会更大的破坏。
不过诸葛亮在这种说法中还额外有个补充,他觉得这种所谓的不能匹配,应该叫做务实但不可断言。
乔琰看着面前对二人说辞的记录,随手翻了翻,将他们先前的论据扫了个大概。
倒是也不怪庞统会有这种想法。
他的伯父庞德公就是荆襄地界上知名的点评人物好手,只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他并不喜欢开口,甚至隐居在鹿门山中。
庞统到底还有些少年人的心气,觉得若是能以此为助力,清正风气,或许南阳之地就不会有那么多流民生乱,荆州也不会有那么多宗贼为患。
当然他这种说法并不是非要强迫他的伯父从隐居到入世,而是他要自己成为那个有底气品评人物之人。
在他这番出头的争辩中,很有一派争上之态。
是该算个潜在的狂士。
乔琰看到这里,并未明言自己到底支持哪一方,只是看着诸葛亮和庞统相对而立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两人在如今还不到正式得到委任的年龄,但已能让她隐约窥见将来建功立业的景象了,她是该为此而觉欣喜的。
至于说只有诸葛亮算是在她的麾下,庞统这个荆州人还不能算这个问题——
他人都已经在司隶了,还能跑了不成?
这也未尝不是乔琰对自己的自信。
自她进来到弘文馆的时间虽不长,在场文士的目光在集中于庞统和诸葛亮身上之余,也都难免留意到了她的出现。
金印紫绶年正十八的女君侯,在这长安城中有且只有这一个,绝不会让人错认她的身份。
更独一份的自然是她奉迎刘虞登基后依然手握军权、裁断事务的权柄。
她已凭借着自己奉迎成年天子、谦让大将军位置的表现,让荀彧卢植等人都未曾看出她有不忠于汉室之心。
但这只是一回事,这无法改变她在众人心中的权臣定位。
在方今这种天下未曾一统的局面下,固然不乏被刘虞贤明吸引来此地的,可让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去选,到底是要做刘虞的近臣高居庙堂,还是要做乔琰的手下征讨四方,大概更多的还是选择后者。
那么与其先通过弘文馆四位馆主来进行一轮筛选,还不如直接和乔琰接洽。
难保不会出现被她所看中后青云直上的情况。
这也正是乔琰对拉拢庞统入伙的信心所在!
可这种目光的汇集,就让有个人感觉到压力了。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乔琰,也不会是此时很觉棋逢对手的诸葛亮和庞统,而是田丰。
他是负责记录弘文馆中士人言论的,那么诸葛亮和庞统两人年龄小归小,当然也是记录的范畴。
好巧不巧,在这两人的打擂台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被崔钧给抓了壮丁。
崔钧是真没认出田丰来,他也就是因为田丰和他一样都是河北口音,觉得对方有些亲切,便时常跟他聊上两句,和荀彧被乔琰告知要对田丰故作不识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
但不管是真没认出还是假没认出,田丰现
《请.收.藏.哇.叽.文.学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提供的《[三国]谋士不可以登基吗?》230-240
在都处在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在乔琰伸手拿起之前那几张记录纸张的时候,田丰整个人的心神都已经处在了紧绷的状态,生怕被乔琰发觉出他的不妥来。
袁绍的谋士卧底到了长安弘文馆这种招聘人手的地方,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估计这些人在笑话长安居然能被人这样潜入的同时,还得说他田丰一句不讲规矩。
——如果他能回得去的话。
这还极有可能变成乔琰发起对袁绍讨伐的理由之一。
他绝不能留下这样的话柄!
田丰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这一边写着,他也一边感慨,乔琰麾下已经得到委任的人才就不在少数了,尤其是那一片颍川系的士人,随着她进驻关中拥立天子,以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速度扩张了开来,在制定法令、实施屯田、招揽人才的各个方面发挥出了惊人的作用。
现在怎么还又有了这等年少才高之人。
田丰看着诸葛亮和庞统二人,实不难想到,再过几年后这两人会是何种风姿。
但再想想她那乐平书院中的济济人才,哪里只是两人这个数目,田丰又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想考虑了。
他尚沉浸在思绪中,也没影响他手下笔耕不断,将这二人的话都给如实记录下来。
好在这一心二用也并未持续多久,起码还没让田丰下意识地在心中想着“该当提醒明公警觉此事”的时候,也将这句话给写出来,那两人的声音就在庞统一句“何妨他日以实证来看”的话中停了下来,田丰也可以顿住了笔。
也正是在此时,本还在争辩中的两人都朝着乔琰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似乎是对引起了乐平侯对此事的关注,也对影响了此地的正常交流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先是歉意地朝着周围行了个礼,这才站直在了那里。
乔琰拊掌而拍的声音打破了此地在一瞬间陷入的寂静。
“有点意思。”
她这句有点意思还得算是一句夸赞,只因她下一句就是:“昔年我与杨德祖在洛阳鼎中观外,以策论呈递观中名士,彼时许子将以一句雏凤有清声为点评,今日见你二人之辩,倒是让人不免想到当年。”
这句话里,她竟是将诸葛亮和庞统二人将她自己和杨修相比了。
但众人仔细想来竟也觉得确实相似。
当年的鼎中观里,陈纪也是在的,今日他也在这儿。
只是当时的许攸许劭陈琳等人换成了今日的荀彧王允崔钧。
分量一点都不比当年要轻,反倒还尤有过之。
更不用说还有乔琰这位大司马骠骑将军在此。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人不免想到,从当年到如今也就是不到八年的时间而已,乔琰已经从当年被品评的“雏凤”变成了今日的执掌风云之人,也是——
今日的点评者。
她道:“当年有子将先生对我给出了一句寄望,方有我随后的面见天子,今日巧遇此景,若能点评一二,倒也未尝不是人才接续,薪火相传。”
见诸葛亮和庞统都对由她来点评无有异议,她抬手示意,当即有人将纸笔给取来放到了她的面前。
在这个铺纸于前的片刻里,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在场的众人。
弘文馆这地方毕竟是在为大汉朝廷擢选人才,她如今既要在扎实于庶务的同时谋求更进一步的位置,就并不适合和这些人有过多的接触,而应当顺其自然地等到他们跳到自己的饭碗之中。
起码要在大司马位置到手后,再通过人才岗位的调度,将有机会培养成心腹的,安排在更靠近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她其实只在刚落成的时候来过一次此地而已。
但今日诸葛亮和庞统的意外一辩,却让她有了个名正言顺来到这里的机会,以及借此成就一桩美谈的契机。
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气运。
她掣笔思忖也只在一瞬间,众人便见她在纸上落笔写下了十二个字。
这十二个字好像既是对那两个少年的点评,又是对这弘文馆所题的对联。
只因纸上赫然写着——
“谈笑鸿儒鸣凤,往来俊采游龙。”
她写下这二句后又朝着诸葛亮和庞统看去,笑道:“你二人时正年少,何妨以卧龙凤雏为名号,然尚未学成,此为言过其实之论,意在鼓励少年人效仿尔等奋进争先,但五年之后,我想看到此话为真,不知你二人可有此胆一试此名?”
这句“言过其实”照应的便是庞统的观点,而那“此话为真”又分明是诸葛亮的想法。
诸葛亮与庞统对视了一眼,在转回与乔琰的目光对视后,同时朝着她俯身拜来,回道:“愿承君侯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