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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091(二更) 长辈晚辈……
“……”
乔琰跟墙头的伏寿对视了一眼,深觉对方能有胆子参与诛杀曹操之事,这胆魄是在年少时候就可见端倪的。
但在乔琰准允后,她爬下了梯子从乔府的正门进来,提起这种植芥菜的始末,乔琰又无端觉得,其中倒也有几分辛酸之意。
伏寿毕竟并非阳安长公主所出,再如何脾性跳脱也不能往自家闹腾,倒是因眼见这隔壁的院子里留下来的伯伯看起来很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便想着,她还不如闹腾到他面前去。
于是伏寿指着菜畦问道,若是有一日乔公神思随清风送还,眼见这个原本种植之处竟然如此寥落,是否会觉得憋闷呢。
不如我们来种菜吧!
她说是说的什么“我用你家地种了一茬芥菜”,收获下来的菜却是放在这乔府地窖之内的。
除了留下少量当季之时的现吃所用,其余的都给腌制成了咸菹,也就是以芥菜做成的咸菜。
从未接触过此事的伏寿因觉得自己不能半途而废,还偷偷跑去找自家的仆役问询了一番,这才领着一堆陶罐空坛跑了过来。
乔玄留下的老仆话虽不多,这会儿听伏寿在这里唠唠叨叨地说起自己制作咸菹的始末,看向伏寿的目光颇有看待晚辈的慈爱之色。
乔琰将这表现看在了眼里,转头让典韦去街市上打几个菜回来。
一听她这吩咐,伏寿连忙插话道:“有客远来相逢,该当有酒的!”
因她平日里所见的人不多,故而这三年间让她尤其印象深刻的便是乔琰。
她试图将对方此时的身高和她印象之中做个对照,发觉她看起来高挑了不少,那么由人推己,她也该算长大了不少。
这样说来,既是请客如何能没有酒。
父亲请客都是这样的!
“如今我为主你为客,此事我说了算。”乔琰将她给按了回去,又让老仆去同伏侍中府中的人交代了一番。
年少的伏寿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就先体会了一把何为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她又想起了在听到这头动静的时候最想跟乔琰问起的问题,在确认自己的尝尝酒味盘算落空后,转而跟乔琰问起了乐平的情况。
此前乔琰给她送来的书信,还被她放在书架之上,随信而来的山货礼物中,除却那些个泡水喝的东西之外还有两根木雕摆件,也一并放在了边上。
这些都让她对那太行山脉着实感兴趣。
可她生于京城长于京城,从未有机会到外边去走一走,也只能凭借着自己远观北山所见,来想象一番太行山的样子。
现在听到乔琰提起乐平的五十万亩农田和十多万亩山田,伏寿先是掰着手指计算起了数量,又对比起了跟她所种的那片菜畦之间的面积差距,不由皱起了脸。
“不识京城外,不知乾坤大啊。”
乔琰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句听起来很有几分小大人的样子。
但她的这种“老成”又和蔡昭姬跟随蔡邕早年间颠沛而形成的早熟做派不太一样,其中还有些孩童天真的想法在。
没听她唠叨两句可惜没能亲自见到六十多万亩山田农田丰收的场面,就听她转而说起,她先前为了知晓京城之外的情况,托父亲给她找找有没有四方的游记。
她和三年前一样很有些自来熟的样子,但比起三年前她无疑长的并不只是个头。
乔琰听她托着下巴回忆道:“我去岁读完了班叔皮的北征赋和览海赋,前年读完了马第伯的封禅仪记,对了,还有那张平子的东巡诰。”
这阅读的水准便是如今也是极其少见的了。
虽然乔琰下一刻就听她说的是——
“赋便不提了,我年纪小,看不懂那些又是“之”又是“兮”的,顶多就是凑个数,见见世面。”
伏寿全然未发觉到她那大实话说得让人很觉她可爱,一本正经地说道:“可那封禅仪记乃是马第伯追随光武帝封禅之时见泰山所写,东巡诰也是因帝狩于岱岳所创,哎,这世上能去泰山之人何其少,更多的还是这家乡附近的山陵而已,那么为何竟无一本书将这天下山川河流都给记载于其中呢?”
“便说这洛阳城外的洛水,其经逢春秋至今,不知有多少故事,若能将其记载整合,实是一本着实有趣的书。”
伏寿显然困惑着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平日里伏完觉得她的问题着实太多也太奇怪了些,现在便当着乔琰的面问了出来。
乔琰回道:“若如你所说这般记载,便是足不出户之人也可遍览山川风物,倘佐以图景,更能让宅邸内之孩童可知晓地大物博,可是如此?”
伏寿目光一亮,“正是这样!可惜父亲说我这想法天真了些,何来这等功夫去四方记载收集,他们那些大人要忙活的事情多得很。”
乔琰倒不觉得她的想法天真。
若是她活在唐朝,能身处屋中便看到北魏时候郦道元写就的水经注,东魏时候成书的洛阳伽蓝记。
若是她活在现代,还能体会一番足不出户遍览美景的实况,甚至能体会一把被醉翁亭记、小石潭记这些篇目轰炸的感觉。
但现如今的确是少了些,要知道游历文学自东汉才开始兴起,如今还未成个主流。
而这等行游之记载,在此时这个环境下,确实需要政治实力来支撑。
就像水经注——
别看此书记载的是各地水文,却也包含了发生在这些水道的范围内三百多场战役,因其记录者郦道元一度担任过东荆州刺史,方才有了其“开兵要地理之先河”的记述方式。
当然这本距离如今还有三百多年才会诞生的书,显然并不适合用于乔琰给伏寿的举例,但乔琰也深知,她此时不该说什么她父亲说的对之类的话,来打击她的积极性。
便开口回道:“或许过上几年,战事稍稍平定些,便会有人以脚步度量天下风物,留下这些记载了,也难保你就是这个记载之人呢?总归现在是有人在为镇压乱象而努力的。”
听到乔琰说让她去记载的时候,伏寿琢磨着她是不是在诓骗自己,但见她眉眼之间神情笃定,又好像还真是如此认为的。
想到她说的后半句话,便好奇问道:“有人在为镇压乱象而努力……是说阿姊你吗?”
伏寿先前从父亲的书斋里借书来看的时候,听父亲说起了乔琰在并州行事张狂,让她少跟对方来往,以免惹祸上身。
但又听母亲,也便是阳安长公主斥道,乔琰好歹是在为汉室尽忠,怎不见伏完领上几人去将寇关三辅的凉州贼子给宰了。
这两人迥异的评价汇集到伏寿的耳中其实是同样的消息,总归便是乔琰在并州有除贼之举,有本事得很。
再想想乔琰在洛阳干了些什么?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也就是种菜了。
伏寿俨然已经将乔琰视为了自己的半个偶像,自然也要效仿一二。
只是以她的年纪显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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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为何乔琰要在彼时选择种地来保全自己和阐明心志,她也更不会明白为何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会见到乔琰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后说道:“也说不准,在努力的是南宫之中的当今天子。”
至于是哪种方向给出平定条件的努力,这便仁者见仁了。
总之,中平四年十月之望,刘宏在朝堂上宣布了一条消息。
因并州先后有白波贼、黑山贼作乱,又有休屠各胡心生不臣之心,故而意图重设度辽将军。
现如今够资格担任此位的大多还有他处平叛职责,故而此将领之位,将在京郊以演兵之法遴选而出。
此消息一出,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动。
演兵之法?
前汉孝昭皇帝时期,头一位被委任为度辽将军的范明友,是从中郎将的位置上晋升过去的,再如乔公祖,乃是三公举荐登上的这个位置。
这度辽将军的权柄以维护北部边防为任,虽在如今看起来不是个肥差,但也是实打实的银印青绶两千石大员。
可按照刘宏的说法,自六百石以上俸禄官员,非平叛交战区内的官员,在职或赋闲者均可以一试这个位置!
这些人将以演兵训练之法证明,自己确有统领一军的职责,进而擢选就任度辽将军一职。
而北军五校兵马将会作为配合此番遴选的兵卒。
“这个选拔方式未免也太奇怪了……”
别说今日朝堂上的议论之声纷纷,有些不明白为何在乐平侯进京之后,请奏重立度辽将军后,刘宏会拿出这样一套选拔的流程,就连何进大将军府议事之中,众人心中也有诸多不解之处。
但仔细想来,刘宏所说的能担任此位的人大多还有其他要务,确实不是一句瞎扯的话。
这些人要么就是在平定大汉其他各处的叛乱,要么就是已经升迁到了更高的位置上,不适合去做这度辽将军,要么就是为刘宏所忌惮,短期内不可能掌握兵权的。
这些个各式各样的理由让一出听起来荒唐的将军选拔,反而成了一种势在必行之事。
何况,除却此番刘宏以蹇硕此人壮硕且有武略为由,令其也参与选拔之外,他起码也没提出要让众人以考校武艺这等方式来选出度辽将军,而是以同样出自北军五校的兵卒归入各人的手下,凭借统兵演武决断胜负。
若真要督战北方军事,确实要有这等应战本事。
何颙与袁绍对视了一眼,由袁绍起身回道:“我倒不觉得此举奇怪。”
何进这几年间身处高位,那些个屠户习气是少了不少,却也因为这些个世家子弟和海内名士簇拥在他身边,养出了溢于言表的傲气。
见到站出来的是袁绍,他才稍有几分正色地问道:“本初此话何意?”
袁绍拱手而回:“先前我与伯求意外得到了一条消息,说的是天子有意于选拔度辽将军之时借机将其中的佼佼者选为西园八校校尉,对此消息,我二人心中生疑不敢确定,但如今眼见陛下将那小黄门也给安排进了此番选拔之中,这消息却有几分真了。”
何进嘴角的笑容一滞。
袁绍并未等何进插话,已继续说道:“那蹇硕到底有几分本事,我等心知肚明,这些环绕在天子身边的近侍宦官,也不过能在内朝担任官职而已,此前从未有过外放之先例,想来天子也绝不可能寄希望于他能傲视群雄,成为一方镇守的两千石。”
“那么以大将军看来,这位被陛下倚重有加的蹇公,所来到底为何呢?”
何进还真没愚蠢到好赖情况都听不出来的地步,他沉声问道:“莫非竟是要让此人以此番虽然落败却表现出众的理由,再给他一个新官职?”
他话中是在问,但想想刘宏对那些宦官的态度他就意识到,这并非不可能发生之事。
若非袁绍提醒,他的目光还只集中在度辽将军这位置上。
可如今细思之下,忽觉怒气上涌。
两汉之时的大将军统辖天下兵马,和太尉那等更偏重于军事方针决策却无实际兵权在手的情况不同得很!
以何进为例,自他于光和七年就任大将军以来,便享有开府募兵的权力,即便是皇甫嵩这等天下名将地位也得在他的下头。
可若真如袁绍与何颙所猜测的这样,刘宏要借此机会成立私军,分明是有意要分薄他手中的权柄。
前有梁冀、窦武之死,后有刘宏在这两年间时而表现出的对刘辩不满,何进这等凭借外戚关系而非是真本事入主高位的,很难不往坏一些的方向去想。
他又往何颙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颔了颔首,示意袁绍所说也正是两人一道推断出的结果,不由越发将心往下沉了沉。
然而此时他又听袁绍说道:“大将军何必露出此等如临大敌的神情?”
何进不由板起了脸:“本初有话直说便是。”
袁绍回道:“如若先前我们对此事未知,那么陛下在暗我等在明,但如今却是我等在暗陛下在明了。故而如今有两种方法可应付,其一便是我等什么也不必做,只需等那西园八校选出后试图拉拢便是。”
“此法不可行。”何进摇了摇头,并不愿意以这等被动的方法行事。
“那便是第二种了,”袁绍丝毫不意外何进没选择第一种,而是继续说道:“我等助力于阵营不明确的自己人来跻身高位就是,只要陛下觉得他们不是我们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将他们弃之不用呢?”
“你所说的人是……?”
“譬如说,韩馥韩文节。”袁绍并未犹豫地给出了这个答案。1
这也正是他在跟袁隗商议后,由袁隗给出的答案。
此人早年间承蒙袁氏恩情方才有了跻身仕途的机会,但其今日能混到御史中丞的位置上,却大多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
最为特别的是,他这人更倾向于从事武职,且早年间自凉州招募来了一位将才名为麴义,跟随在他左右。
无论是让其前去谋夺度辽将军的位置还是成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对于袁氏来说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何进心中思忖了一番,点了点头,“若如此,倒也不失为应对之法。”
但要他看来,光是袁氏提议之人还不够,那小黄门蹇硕若是能在这番演武练兵之中出什么问题,便还留下了——
七个位置。
他得安排一点自己人进去。
见袁绍还有什么想说的,他当即摆了摆手示意今日到此为止。
袁绍瞧着何进这番知晓情况后便油盐不进的样子,与何颙再度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来。
但想着各地的报名、准允、进京都还需要些时间,想来应当还有劝阻的机会。
也还好,还有一位能在此番西园校尉选拔之中的人物抵达了洛阳。
正是在乔琰和刘宏的建议中提到的曹操。
说起来,他在那济南相的任上,口碑可称是两极分化。
对百姓而言,他是个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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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扣的好上官,尤其是在防治大疫和防治蝗灾上,他都拿出了切实有效的处置手段。
可对济南国内的官员来说,他就简直是个活阎王。
光是那一口气奏免了郡国之中八成长吏的行动,就属实是雷厉风行得吓人,甚至一度导致贪官污吏纷纷拎包跑路。
但他又觉其中权贵交易无趣,明明手握被征拜为议郎的任命,还是跑回家赋闲去了,现在一听那并州度辽将军的选拔,又觉得这职位合适他,当即赶来了京城。
不过先见到他的甚至不是袁绍,而是乔琰。
她今日交了那尚书进学的作业,准备往灵台方向走一趟,去见见马夫人,却正见曹操弃舟登岸,自洛水浮桥的对面而来。
着实是有些赶巧。
他如今还是个白身,自然也不能着官服,但这颇有粗豪任侠之气的阔步而行,倒也让他从这洛阳人群之中颖脱而出。
此番唯独有些特殊的是,在他身边还跟着个风姿卓群的少年郎。
想到曹操此前与她说过的那句——她与曹昂年龄相仿,那么这少年郎的身份也便呼之欲出了。
果然在曹操颇为惊喜竟能在此地遇见她后,当即抓过了他身边的少年说道,“此为我之长子昂,我此番来洛阳将他也给带上了。”
曹操和乔琰往来书信不少,即便有这三年不见,也并未觉得往来关系有所生疏,已于谈笑自若间接续下了话题。
他更是当即提到了一件此前乔琰不曾意识到的问题。
“说来……如今你这乐平侯担当乔氏门楣,那么你我书信之间往来如此便也罢了,对外不适合以世叔世侄女相称,若真如此,未免有失你的身份。”
曹操坦然地一拍曹昂的后背,说道:“那么你我同辈论交,让我家昂儿以你为长辈便是!”
92. 092(一更) 征西之志
别说曹昂被父亲这划辈分一出吓了一跳,乔琰都差点因为这一句没能绷住表情。
曹操……倒也不愧是曹操!
他这还真不算是突如其来的举动,就连在他话中所提及的理由也着实很能说得通。
倘以爵位定尊卑传承,那么如今的梁国乔氏便确实是以乔琰为尊。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爵位,还因为她能以言论上达天听。
譬如去岁刚就任东郡太守的乔瑁虽为乔玄族子,若按照辈分应当称呼乔琰一句侄女,在寄来乐平的信中也颇有几分拉拢恭维之意。
那么曹操说她如今承载门楣之望,除却真与天下名士之中的长者相处,需执晚辈礼节之外,确实不合适贸然称呼什么世叔世侄女——这话是没说错的。
不过这样一来……
这甚至瞧着还要比她大上一岁半年的曹昂,便凭空成了个侄儿辈的。
乔琰道:“世——孟德此话倒是让子脩多了个长辈,我出门匆忙,可没带什么见面礼。”
“这有何妨,下次补上就是。”曹操回道。
但凡是换一个在此,只怕说的就是什么烨舒也尚且年少,这见面礼便不必了。但曹操是什么人!
他能坦坦荡荡地来上一句你我同辈论交,也能同样坦然地来一句,你出门仓促没带礼物,这也无妨,下次补上。
曹昂显然就没学到曹操这等豪迈作风,他哭笑不得地朝着乔琰拱了拱手,称了一句“乔侯”。
大侄儿的面皮还没厚到当街喊出一句长辈称呼来。
大约是出于同样的坦率做派,乔琰决定等下次补见面礼的时候也让他补上——
不过曹操既来,乔琰便暂时打消了前往灵台的计划。
她虽想着见一见马伦,也借机问询一番那位机械天才马钧的情况,但如今,便还是先关注眼前这度辽将军选拔一事为好。
曹操如此言不避讳,径直提起辈分之论,乔琰便也同样没藏着掖着,问起了这个问题。
在街上谈话到底多有不便之处,故而他们此时已身在了延熹里的宅邸之内。
“我也不瞒烨舒,方听你于月前来信,提起那进攻休屠各,威慑南匈奴之事,我便心生荡阔浩然之意,此事实为英雄所为,纵有一时鲁莽之名,又何如效霍将军事之勇绝,以我所见,我汉家子弟自当如是!”
曹操早知乔琰能出奇策,正如那长社一战的里应外合,也早知乔琰有治平之能,正如她在乐平地界上所为,但骤闻乔琰直出塞外进击匈奴,他方才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或者说,此前所知也不过是她所表现出的一鳞半爪而已。
曹昂在旁补充道:“父亲彼时拍案,言及此事乃是大快人心,非等闲可为。”
曹操赋闲在家,便干脆抓了儿子来培养,曹昂自然将他收到来信时候的表现看得分明。
曹操虽在济南相上政绩斐然,但他时常提及,若能为大汉之征西将军,必为其竭力平定凉州之乱,现如今那凉州还乱作一团,倒是乔琰已先一步率军北出阴山,于受降城下还击休屠各,这无疑是切中了他的愿景。
“如此说来,孟德该当与卢公有话可说。”乔琰笑了笑。
卢植先前所说也正是那大快人心四字。
对卢植此时虽在尚书令位置上却并无实权的情况,曹操也算是知道些,只是现如今这情况,他一来无甚可做,甚至阻拦不住他那老父亲想买个三公过把瘾头的盘算,也难以言论上及天听,将卢植从如今的处境中解脱出来。
他便只如闲谈一般问道:“我听闻烨舒正跟卢公学尚书,不知学到何处了?”
这消息往来以及曹操动身赶赴洛阳的时间里,乔琰既然还要上交读书报告,自然也不能瞎糊弄着来,此时又往后学了几篇。
“昨日所学正是周书之中的酒诰。”
乔琰话音刚落便看到面前的曹操呛咳了一声。
既是于宅邸之中招待,招待的又不是伏寿这等孩童,自然是酒肉齐备,但乔琰如今在学尚书,曹操也是学过的,那周书·酒诰之中有言,非祭祀不可饮酒,如有群聚而饮者,当将其送抵镐京,杀之为戒。
虽如今不是这律令施行,但曹操还是不由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但他又旋即坦然回道:“酒诰?酒诰中有言,不可湎于酒,我如今借酒抒怀,以酒咏志而已,算不得祸事。”
乔琰摇头,“孟德这就说错了,卢公让我学酒诰,所学的可不是那一句予其杀,而是那句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
这话吧,跟唐太宗那句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说得很像。
此言自周书之中已是先人所言,从水中所见不过面容而已,从民中所见却为社会实情,卢植于酒诰之中最喜此二句,也便成为了他教导乔琰之中所说。
曹操显然深谙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话中精髓,坦然回道:“此为高屋建瓴之言,不过我这人俗气,只瞧得见那个酒字。不提此事,还是说回这度辽将军吧。”
曹操决定先了解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便问道:“以烨舒在京中所见,何人堪配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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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琰没打算将刘宏有意于将曹操安排进西园八校的事情透露给他,只举樽回道:“我先时同陛下提议了皇甫将军与孙文台,可惜陛下言及此二人另有安排。至于孟德——”
“议郎之位孟德不屑为之,但人有不争之时,也有必争之事,这度辽将军位,想来孟德是有一争之心的,何用我来说。”
曹操闻言笑道:“烨舒此话合我心意,方今之时,这边塞将领何物都可没有,唯独不能少了胆魄,以考校竞争之法定夺度辽将军,实为大善,若有人于众人中独占魁首,对峙匈奴鲜卑也必扬眉横扫,不落下风。”
曹操显然并不知道刘宏的安排,他此时也诚然是以大汉忠良为己任,故而此言说出,要乔琰看来,还着实配得上肺腑之言四字。
大约是因酒气助兴,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说来,若我当真能从此遴选之中获胜,便与烨舒算是邻居了,并州非汝颍之地,有群贤集会,却也有蔡伯喈、崔威考等人在此,又有烨舒于乐平建那学院,我也正好可将昂儿送来就学,请你这位做长辈的关照一二。”
这下轮到乔琰差点被酒水呛住了。
她觉得曹操可能不止跟卢植很有共同话题,跟郭缊也会很有共同话题。
不过,他的这些想法也注定只会是想法而已。
如若乔琰此番真能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达成愿望,那么并州境内绝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涉足。
而就算她此番失手,刘宏也绝不可能在此时将曹操安排在度辽将军位置上,以防她这位从不走寻常路的乐平侯,与一个同样可称进取之心昌盛的同盟一道,打出了什么不可遏制的结果。
所以乔琰毫无后顾之忧地说道:“若真如此,还可让子脩与彦材一同学文习武,我必不辜负孟德所托。”
“彦材?”骤然闻听这名字,曹操还愣了一愣,但在意识到乔琰所说乃是何人后,他又反应过来,这是故人之后!
乔琰在来往信中并未提及过傅干也来到了乐平,此时忽然说起此事,曹操原本还对傅干去向的担忧在此时终于放了下来,但提到傅干便也不免想到战死的傅燮。
他想到此又不觉发出了一声叹息。
“可恨贼党乱国,庸臣误国,忠良死国。”
贼党即为马腾韩遂等人,庸臣便是那贸然出战的凉州刺史耿鄙,忠良正是傅燮。
也不知是因为曹操和傅燮之间曾有并肩作战的经历,还是因为他以征西为志向,从傅燮的身上看出了几分他也可能遭遇的将来,又忽然对乔琰说道:“若我有朝一日从傅南容旧事,我便让昂儿也同彦材一般投奔你来。”
“孟德何出此等交托之言,”乔琰回道,“如今酒在杯中,前途在望,我该祝的是孟德于遴选之中名列前茅,而非是什么为将者必经马革裹尸。”
曹操这人,感叹英雄生不逢时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同样快,一听乔琰这话他便笑道:“是极!我等先满饮此杯再说!”
在旁围观的曹昂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算是看出来这二人到底为何平辈论交了,这把酒对饮的言谈之间分明是同一番豁达,更有那英雄惜英雄的意味。
可好像不管是哪种结果,他都要往乐平学院就读的样子?
也不知道那地方是何种样子……
他心中思忖之间,将目光短暂地从乔琰和曹操二人身上挪开,正见那屋外的院子里,乔琰身边那位壮硕勇武的护卫正在仰头朝着院墙上说些什么,他仔细一看才发觉那上头还挂着个身影。
这种奇怪且对比悬殊的交谈景象不知为何,放在了这位就乔侯的地盘上便让人觉得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他收回目光重落到眼前,便意识到他好像错过了一句话,还是问他的话。
曹操对他这走神颇为无奈,又重新说道:“烨舒问你,你如今读了哪些书?”
曹昂回道:“方读了那过秦论和论治安策。”
想到时人多以长辈对晚辈有所希冀评判,乔琰想了想说道:“子脩有意效贾长沙执政之才,乃是宏愿,却莫效他生不逢时。”
但到底是适逢其会还是生不逢时,即便是如今已经尝试执棋而行的乔琰自己都得不出一个结论,更何况是曹昂。
中平四年十一月,大司农曹嵩买官,就任太尉。
也同样是这十一月中旬,自请前来参与度辽将军选拔的众多在职或赋闲官员,都抵达了洛阳西郊军营之中。
刘宏此前自无那么多闲情逸致去将这些前来的官员一一校对名录,但他既要借着度辽将军的选拔,给自己选出个私军来,到了这会儿人员齐备的时候,总归是要来看一看的。
洛阳北军开赴这西郊大营,于营盘空地之处更是支起了一座校验点兵高台。
只是台下兵卒陈列,列队于最前的乃是那些候选之人,而身在台上的正是当今天子与其身边重臣。
曹操朝着台上看去,见到乔琰也身在其中。
大约是因为她有北击匈奴的战绩,被抓来做了个裁判,也或许是因为这重设度辽将军之事是她跟刘宏提出的,便也有了此番殊荣,但也或许——
这只是她如今正得天子青眼的表现。
总归乔琰有了个最佳的观望位置,既将台下这些个陌生面孔收入眼中,也将刘宏的反应看得清楚。
在他于上首坐定后,便有小黄门将此番参与的将领名单呈递到了刘宏的手边。
他逐行地看下去,明明面上看似未有什么特殊之处,乔琰却直觉他此时的心情并不那么美妙。
这名单也同时被抄录了几份,分发到了他们的面前,乔琰粗粗扫了一眼便意识到,刘宏为何会有此等表现。
倒也真不枉费她刻意给袁氏通风报信一番!
算起来袁氏所提名的人选还大多收敛,譬如韩馥,譬如纪灵,都是现如今还未曾闯荡出太大声名,也并未直接和袁氏形成联系的。
可袁氏本着世上没有不透风之墙的想法,将事情透露给了何大将军,这情况便大不相同了。
吴匡、张璋——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何大将军死忠拥趸之人。
这二人甚至在何进死后,因怨恨何苗与大将军不同心,将其乱刀砍死,说是极端的何进拥护者也不为过。
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必要在大将军得势的情况下前来参与度辽将军的选拔,可偏偏此时出现在了这里。
董旻——
这是董卓的胞弟,此时同样听命于何进帐下。
甚至还有一位在明面上的身份更不加以掩饰的。
何进大将军府府掾王匡。
这张名单就差没将一句话贴到刘宏的脸上。
别管此番选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归我何进要在其中捞个够本。
乔琰腹诽了一句“屠户心态”,却没在面上表露出分毫,更思前想后又觉,若只有这何进的安插人手露在明面上,那还欠缺了些火力。
不如将其他人的老底也给一并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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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目光从这名单上收回,忽而起身出列,朝着刘宏拱手说道:“陛下可否容臣说一句话。”
刘宏抬了抬眼皮,“说。”
“既要以人为度辽将军,起码也得有克制匈奴之能,臣此前与休屠各胡交手,对其本事略知一二,故而敢请陛下准允臣下场,与诸位将军一试!”
刘宏朝着今日身着骑装而来的乔琰看去。
她这般衣着让人不难看出,她有此算盘只怕并非是在方才,可她此时忽提此事,显然与他的利益并无冲突,也还能为他一用!
“准!”
93. 093(二更+15w营养液加更) 煽……
北军五校。
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
与等闲时候不足千人的一校队伍不同,因光和七年的黄巾之乱,洛阳八关调遣将士,死守关隘,同时也将每一校的兵卒数量进行了扩招。
按照军中士卒的说法,在人数达到巅峰的状态下,甚至有步兵营达一校万人的数目。
然而随后的洛阳大疫扩散,军营又是最容易传播疾病的人员密集之地,以至于有相当一部分的士卒在此番兵亡。
更有蝗灾之后,供养士兵口粮不易,于是彼时的营中兵员数量甚至削减到了一校两千。
但蝗灾之后不久,西凉战事便起,因雍凉寇关辅,这北军五校再复扩招。
到了如今,人数约莫在一校千多人。
此番参与擢选的“将领”,包含临时参与其中的乔琰,共计十六人,故而每人分到的人数便在五百上下。
刘宏倒也深谙平均之法,完全没给人在兵种上抢占优势的局面,直接以人手屯骑、越骑、步卒、胡骑、弓弩手各百人的配置分发了下去。
又以十日为限,令各人将手握士卒训练得当,而后以棍棒替代刀枪尽量减少伤亡的情况,以淘汰之法决出最终的优胜之日。
可如今——
实在不是一个进行比斗的合适时间。
十一月中旬,虽还没像是去岁一般,在这个月份已经飘起了落雪,但乔琰望了望天色,只觉凛冬已至。
今日又不曾云开雾散出现日光照耀的景象,以至于更显阴重了几分,或许唯一看起来明艳异常的就是刘宏留下的那张华盖。
帝王御驾已离开西郊大营,重归于南宫,但那搭建起的高台上十二重五采华盖还留着,像是在昭示着一个信号——
等到随后的正式比斗之中,他还会出现在此地,若是能有足够优越的表现,足以在当今天子面前搏出一个前程来!
可他越是如此急迫,也就越是让乔琰确信,她试图利用刘宏在“群狼环伺”处境下的孤注一掷操作取胜,越发有了可行性。
他是如此急于在今年冬日选拔出有调兵之能,且能效命于他的将领,甚至都等不到来年春日。
更明显的信号则是,在乔琰刚抵达自己所在营盘后,便立即迎来了一个特殊的访客。
“什么风将蹇公给吹来了?”乔琰朝着来人看去,开口问道。
这位中常侍着实是此番的十六人中最为特殊的一个。
看起来他同乔琰一般,是此番遴选度辽将军的试金石与评判标杆。
但大约只有乔琰知道,刘宏对他堪称委以重任,在未来成立的西园八校中,甚至将上军校尉的位置交给了他,也便是让他作为西园八校的实际领袖,而后便将刘协托付给了他。
不过此时的蹇硕,还只是袁绍口中的“区区小黄门”而已,他也清楚自己的定位,并未敢在乔琰的面前摆出什么架子来。
刘宏同意她参与此番遴选交战时候的语气,以彼时身在台上的他听来,说是寄予厚望也不为过。
乔琰与梁国乔氏的关系并不密切,且已孤身在乐平年,年之内并未令乔氏中人踏足乐平,此事都看在陛下的眼中。
虽然话说出来有些怪,但在刘宏的阵营划分逻辑之中,乔琰和这些个身无所依的宦官在他这里的定位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