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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番外·见家长①
初冬晨间多云,建国门外灯光朦胧,往来在高楼大厦之间,人潮匆匆,偶尔夹杂几句电话声。
精英们衣冠靓丽,任由寒流席卷城市,身上的气场始终从容稳重。
一个个似是感知不到冷意,或许揣着野心勃勃的血气,比任何保暖措施更为管用,他们成了雾里最鲜明的存在。
俗话说“国贸创造财富,金融街分配财富”,这里每时每刻都是资本汹涌流动,待上两三年早就修炼成了职场妖精,更不用说这里派头最大的一家投行,进进出出全是老狐狸。
每天睁眼先看到狐狸头子,江知羽最开始需要深深吸气,斥责自己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打了个滚翻进对方怀里,在闹钟响铃之前再眯一小会儿。
等到戚述起床去洗漱,江知羽就打开手机音频磨耳朵,最近他准备温习希腊语,从今天开始听四十分钟当地新闻。
跟着走进卫生间,江知羽挤出牙膏,一边听一边念念有词,随后闻到戚述在喷古龙水,嘀咕着自己也要来一点。
“这下不怕被同事发现同款了?”戚述逗他。
江知羽道:“没关系,我就说你模仿我。”
“之后又要去哪里,雅典?”戚述说,“最近那边治安怎么样?”
江知羽挤了块热毛巾,往脸上一顿揉:“没,陪领导做外事接待。”
这么说完,看见戚述往外走,他就伸出胳膊黏戚述背上,两个人一起朝着厨房挪动。
“出了那档子事,蒲音比保险公司还后怕,所有派遣活动交叉评估,正好我这儿有一堆内务赶着处理,今年都不可能出差了。”江知羽说。
戚述说:“你该好好缓一缓。”
江知羽眨眨眼,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调整过来了,这会儿是在安抚家属。”
前几个月他和周柯去海外看项目,戚述得知具体方位,皱着眉让他注意安全。
那边的周围领域不是很太平,时不时有小范围的短暂争端,好在两人所去的国家是中立派,还属于经济发达地区,所以大家想着快去快回,肯定没什么事。
然而周柯一落地,不慎食物中毒,本该挂个吊瓶就能好,愣是腹痛头晕好几天,不得不提前回国治病。
江知羽和当地同事负责扫尾,就在快返程的节骨眼上,相邻国家的内部势力突然交火,居然破天荒地牵连到这边,甚至发出袭击恐吓。
公共区域遣散人群,交通枢纽临时瘫痪,大使馆也发通告提醒,江知羽不得不耽搁在原地,每天三次打卡报平安。
当地其实一直保持着和平状态,但氛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出于安全考虑,机场不敢贸然开放,江知羽想去其他城市转乘。
协助的同事租不到车,经过总部辛苦调配,最早也要再等半周,如果不出意外,江知羽要在国外过生日了。
这种时刻想运转资源很困难,他自然不会矫情这些,而且他没那么讲究仪式感,就是对戚述有些抱歉。
害得人家隔着千山万水在揪心,江知羽默默地说。
他以往陷入过不够安全的境地,当时没这么多慌张情绪,如今额外有了责任心,不能单单考虑自己,他格外重视起眼前危机。
日用品都有公司派人送过来,江知羽哪里都不去,就在酒店窝着,偶尔把多余的食物分给邻居。
隔壁的消息很灵通,和他透露外部消息纷杂,尽管不至于打仗,可边境线动乱是真,有的组织浑水摸鱼在闹事,还是跑得越快越好。
完全不焦虑那不可能,江知羽会辗转反侧,偶尔能听到游行的叫喊,戚述问他在哪里,他发去定位之余,还录了一点语音。
很快,门外也有了动静,江知羽小心翼翼地靠近,听到戚述喊自己名字。
他不可思议地打开门,戚述的确就站在走廊。
“你为什么在这里?”江知羽难以理解眼前的画面。
他道:“特意找过来的?我其实机票买好了,过两天就能回去,怎么还给你添麻烦……”
“有麻烦也是我乐意。”戚述打断,“谁能断定两天之间会发生什么,我一分钟都不准备等。”
他对江知羽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出于公事需要,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没人能料到中途能有这种事端,居然会导致国际航班全线停运。
这纯粹属于意外,但如果可以,戚述希望江知羽可以自我保护得更严密。他也清楚江知羽不是笼中雀鸟,只要飞出去,就会有风险,那么比起苛求对方收起翅膀,他更迫切地要让自己有能力兜底。
“袋子里面是什么,送饭?”江知羽注意到他提着东西。
戚述的语气很缓和,让江知羽也能冷静下来:“衣服,怕酒店这几天洗衣房瘫痪,你的外套穿久了不舒服。”
江知羽没想到他考虑得如此周全,然后戚述又说:“楼下在等我们,换了就走,有架货机今晚起飞。”
这边私人航线批不下来,大型客机暂时停摆,不过戚述总有办法,稍加改装的货机足以载人。
江知羽与他并肩来到楼下,一辆重型越野车停靠路边,司机人高马大,想必是聘请来保护出行。
之后的返程极其顺利,江知羽看着停机坪出现在眼前。
他不忘教育戚述:“你下次不可以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当然,我也肯定不会再这样。”
“一来一回这么折腾,你在路上比我有风险,哪怕有金子也犯不着你来挖,我有吃有喝饿不死,周柯还要给我线上办生日派对,可惜这两天网络不是很稳定,不然现在该和他们连麦呢。”
分享到这里,他倍感荒谬地笑出声:“其他领导快急晕了,姓周的还这么臭讲究,想和我苦中作乐。”
话音落下,江知羽突然顿住,车上除了自己的行李箱,前面还摆了一只迷你冰箱。
戚述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好快过零点了,就从里面拿出蛋糕。
路途非常颠簸,奶油早已有些塌下,却不影响它带来的冲击力。
戚述利落地插上蜡烛,手很稳地点燃之后,轻飘飘把整个火柴盒都抛到窗外。
意识到江知羽万分诧异,似乎想说这趟实在倒霉,竟让自己做到这步,戚述道:“嘘。”
道路坑坑洼洼,车辆也夜色里疾驰,蛋糕在他手上纹丝不动。
“吹完蜡烛又长大一岁,柳暗花明没有哪里不好,生日歌就应该当面唱。”戚述让江知羽不用有烦恼,“寿星只需要穿着新衣服被祝福。”
这件事过去三个月,场景历历在目,江知羽还能清楚记起来,戚述是如何生疏地为自己唱歌。
很酷,江知羽想到戚述出现在走廊那一幕,就觉得自己28岁迟迟迎来青春期。
现在两人收拾着去上班,戚述道:“你那些内务年前做得完么?新来的助理好不好用?”
江知羽心情愉悦:“还不错,教了一段时间能上手,财务室也多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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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个会计来核账。”
戚述注意到他的口罩很薄:“你这个能挡什么风?换个棉的吧?”
江知羽拢了拢大衣,挣扎:“多没型啊,它只是用来辅助时尚完成度。”
换完鞋子,摁下电梯键,等待的间隙里他欲言又止。
江知羽揣摩着问:“离月底没多久了,你想怎么过?”
戚述的生日在天蝎末尾,很快就要临近,他以往不注重仪式感,当下被冷不丁提起,没能给出答复。
他和江知羽说从简就可以,然而江知羽不太甘愿。
之前对方是如何为自己庆祝,不止花了心思而已,这会儿他怎么可能潦草对待?
江知羽没什么恋爱经验,能想出来的好主意不多,于是趁着中午吃饭,他集思广益求助同事们出招。
同事道:“既然你过在前头,那可以参考他安排了什么阵仗,别太铺张了反而让他有压力。”
江知羽咽下米饭:“他给我布置的很难复刻,我再怎么折腾都不算隆重。”
“你那会儿不是被困在驻地了嘛?”同事非常惊讶。
江知羽支支吾吾,半是夸张半是炫耀:“他穿过火线来找我,我们是一起回来的。”
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感慨,抓来的军师扪心自问,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下厨他就会很开心了,恋爱脑我懂,程度没他严重的都能搞定,他这样的直接乐开花。”部长说。
江知羽叹着气没思绪,转而说:“有没有礼物可以推荐?最好日常能用,价值相对贵重,送表太俗气了,送车又停不下。”
“你对象实力惊人。”有人唏嘘,“本地摇一块蓝牌就够费劲了,他车能多到停不下,这种我不敢随便琢磨。”
其他人起哄:“有什么不敢,横竖Fannar泡到了,那就是自家人了。话说他在哪里上班啊?我们很需要财富密码。”
江知羽没听到建设性意见,还给自己招来好多狗仔,这会儿沮丧得耷拉眉眼。
“有钱人你们见得少了?平时碰到的哪个客户没有钱?从这里出去两公里,遍地都是黄金。”他含糊地打发。
“所以范围在这一圈?”同事八卦道,“投行还是咨询,或者新兴产业?”
许一晗提供参考意见:“首先去掉前面两个,以前有金融狗搭讪,我们老大都是转头丢名片,还要嘴一句业余时间看到这些就烦。”
闻言,江知羽握住筷子,不禁凝重地望向他。
许一晗立即拍马屁:“江老师,你的负担我能懂。”
江知羽:“。”
另外一边,戚述接到聂茹熙电话,问他月底是否有空回家。
戚述顿了顿:“正好刚被约走,到时候可能没办法两边跑。”
“你男朋友约的吗?”聂茹熙敏锐地猜测。
她说:“去年你和我们摊牌,是不是因为他出现了?我感觉得到,你身边应该有了人,你想让他安心,否则你能捂一辈子。”
戚述言简意赅:“是他。”
聂茹熙沉默片刻,道:“如果他愿意的话,其实我也想见见他,我可以邀请他过来吃饭么?”
戚述没办法直接给出答案,这要尊重伴侣的意愿:“我下班问问,让他考虑一下。”
之后回家提起,戚述不免略微紧张,对此江知羽也显得局促。
见家长这种事情,其实他俩有些经验,江锦昆和戚述早在拳馆比划了两招。
聂茹熙对儿子的恋情心知肚明,能忍到现在才试探和请求,已然温和得有些压抑,江知羽了解她是一个开明又善良的家长。
不过,他还是有压力:“你妈妈会喜欢我么?我平时不太和长辈打交道,万一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戚述脑子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出馊主意:“我们可以私奔,以后我就成你野男人了。”
江知羽好无语,凉飕飕道:“野哪里去?你能喊我爸撑腰呢,顺便再陪他玩一圈,去下雪天的故宫人挤人。”
戚述说:“召唤老丈人的代价太沉重了,你放心,你愿意去我家的话我肯定打点得顺顺利利。”
江知羽还是心神不定,但纠结半晌没有拒绝,派戚述去回话,表示自己要让伯母多费心了。
行程如此定下来,他立即开始筹备礼品,燕窝海参买了一堆,生怕礼数不够周全。
他甚至表现得过度焦灼,衣服搭配、见面称呼和话题忌讳全要仔细核对,中途刷到某奢侈品推出新包,第一反应就是放进礼品清单里。
戚述阻止:“拿那么多,你是想让我妈卖儿子吗?”
江知羽思量了一下也是,勉强镇定下来。
当日出发的时候,他再度照了照镜子,试图精益求精。
前不久理的头发稍微有些长了,他让戚述拿来剪刀,简单地帮忙修一下自己的刘海。
咔嚓。
这一剪刀下去,戚述技艺拙劣,修得有点歪。
尽管没有影响江知羽的漂亮样貌,但踏进聂家大门的时候,他尚且悲愤欲绝,沉浸在所托非人的伤心里,始终用后脑勺冲着戚述。
以至于聂铭森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小江老师,第一时间没来得及问候,先用眼神对戚述发出了灵魂质疑。
戚述很想忽视他的询问,然而避不开,于是冷冰冰地抬眼望过去。
聂铭森一边招呼着江知羽换鞋子脱外套,嬉皮笑脸尽显狗腿本色,一边朝戚述抿了抿嘴。
趁着家长还没回来,戚述道:“有屁快放。”
由于江知羽的脸色太过绝望,聂铭森怀疑他被劫持了:“哥,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不?”
第 99 章 番外·见家长②
聂铭森的猜测固然令人发指,戚述在弟弟内心的形象更是值得惋惜。
作为一个脑子里都是撒蹄子踢足球的高中生,聂铭森也很难理解头发的重要性,剃成板寸不凉快吗?
而江知羽从十岁到成年,审美塑造阶段待在艺术和时尚之都,后来周旋于一张张谈判桌之间,涉及的、经手的无不细致。
衣架挂着各式大衣,羽绒服压在柜子底,他认为后者臃肿如同轮胎圈,宁可受冻也要保持绅士仪态。
就是这么挑剔的眼光和脾气,领带夹的质感都要和衣料相衬,头发被戚述失手弄成这样,竟没有产生家庭暴力,其实全靠感情足够真。
发型像是被狗啃了一口,说有多烂也称不上,因为戚述没剪几下,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心虚地收住了动作。
今天这日子本就心情绷紧,整个人近乎惶恐,与戚家约定好了登门时间,也来不及绕路找理发师弥补,江知羽现在还是很崩溃。
面对聂铭森的打听,他好歹不再梗着脖子,忿忿地瞪向戚述,眼神代他做出控诉,写满了悲痛和委屈。
戚述难以招架江知羽的目光,不过他可以欺软怕硬,伸手就抽了聂铭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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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你问的什么话?他要是不爱我,我该被剪刀戳死了。”
戚述斩钉截铁地澄清完,再气势得弱下去,解释自己不小心搞砸了江知羽的刘海。
聂铭森认真打量了几眼,茫然:“有吗?江老师不还是很帅?我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破烂的手艺多亏了一张脸撑得住,江知羽的五官天生明艳,其余的都是衬托。
不过,江知羽凉凉道:“他但凡剪得再宽点,我就顶着锅盖头了,谁知道他想带回家的是不是蜡笔小新呢?”
“都是我不好。”戚述对聂铭森理直气壮,在江知羽面前又是另一种态度。
他补充:“刚才你闭着眼睛随便我剪,我凑近了仔细一看,忍不住数你睫毛。”
这话说完,聂铭森听得背后发毛,恨不得指责几句酸味太浓。
碍着兄长在他眼里向来严格,愣是没敢出声打搅,悻悻地挪步腾出空间。
江知羽也咬着后槽牙,道:“起开,小心你妈和叔叔回来了看到。”
戚述拿腔拿调:“被他们瞧见怎么了,他们结婚前难道没谈过恋爱吗,还能羡慕几眼?”
被对方故意挡着路,江知羽忍不住推他,顺带压低了声音使唤。
“你不要脸我还要,快点让开,把这些放冰箱去。”
买的补品不能常温保存,戚述拎走了,塞进冷藏柜。
两位长辈不在家,江知羽不好意思到处晃悠,规规矩矩坐在客厅里。
早前聂铭森被他教过几天功课,好久不见,兄长的朋友摇身变成了对象,尽管做过心理铺垫,但当面相处时,多多少少有些窘迫。
“老师,你看电视。”聂铭森努力招呼。
江知羽把手搁在膝盖上,坐姿堪称板正:“这么叫太客气了,你也喊我哥哥就好……话说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原本聂茹熙准备在家里候着,但临时有一个插曲。
有个相识多年的学者过来访问,碰巧航班延误了小半天,到今天早上才能落地。
聂茹熙已经去机场了,骆文琢陪她安顿老友,不得不耽搁一些时间。
她提前联系,贴心地让江知羽慢慢来,只是江知羽觉得没有妨碍。
他横竖没有公务,比起让家长们盼着,还是自己早到一些比较好,于是很守时地坐在这里。
聂铭森显然被交代了任务,积极接待江知羽的到来,一会儿问他是否爱吃零食,一会儿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江知羽哪有这些兴致,很礼貌地表示不用。
随后,聂铭森想不出话题,局促地自顾自剥起了水果,他的嘴巴有事做了,也能给江知羽减轻社交压力。
戚述走过来瞥了垃圾桶,聂铭森由于太紧张,一个劲地吃东西,里面至少有五根香蕉皮。
“你返祖了?”戚述诧异。
聂铭森无辜:“这是给知羽哥也分了一根。”
江知羽很有危机意识地摆摆手:“我不能再吃了,还没上桌先饱了怎么办?”
这么说着,聂茹熙和骆文琢匆匆回到家,听到开门的时候,江知羽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一边问好一边往门口走,听到他的声音,聂茹熙也望过来。她开口:“没害得你多等吧?小知,你这里随意就好,我们是邀请你过来玩。”
江知羽说:“没有,我刚到十分钟。”
初次照面难免多一些寒暄,谈话间隙,聂茹熙微笑着,注视江知羽。
身形挺拔利落,谈吐也清雅得体,第一眼的印象就很好。
同时,江知羽也悄悄地多看了聂茹熙几眼。
她很有书卷气,常年在高校里静心研究学术,生活过得安稳平和,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柔又端庄。
尽管如此,江知羽依旧紧张,他过往应付惯了重要场面,对于私人场合,照理是游刃有余,对方如此柔和更是不用害怕。
可这是男朋友的母亲,他举手投足慎之又慎,与骆文琢搭话也是多加推敲。
戚述察觉到他的忐忑,在他身边递话茬、做介绍,堪称是保驾护航。
之后聂茹熙说这顿饭由她来做,从江知羽答应做客开始,自己早已准备了多时。
骆文琢也表示给孩子露一手,江知羽主动申请打下手,却被他们再三地请去客厅歇着。
“备菜洗菜犯不着麻烦,阿姨早就处理好了,一大早我和她先去逛市场,弄完这些就让她早点下班。”聂茹熙说起家里有位保姆。
骆文琢和她配合:“真的不是和你见外,喊你一起陪阿树庆祝生日,怎么可能有让你做家务的道理?”
说完,他还道:“如果你乐意,以后有空就多来玩。”
聂茹熙看到江知羽顿住,叫戚述带人走动,可以四处参观一下。
这里是一套精巧别墅,里外装修成了新中式风格,没有庄园的豪华与空旷,却更有家的味道。
戚述在这里也有自己的房间,尽管常年不来留宿,却始终打理整洁,独属于他一个人使用。
阳台和院子种了许多花草,多肉摆了好几排,戚述说聂茹熙喜欢这些,修枝叶做盆景,能让她感到宁静。
“希望她也会喜欢我买的宫灯百合。”江知羽嘀咕。
戚述回答:“她进门一看到,就直接摆到花厅去了,她经常在那里喝茶看书,肯定是很中意才会这样。”
江知羽闻言弯起眼睫,也不禁放松了一些。中饭很丰盛,聂茹熙时不时给他盛菜盛汤,他的食量不大,却又不想推拒,表现得非常买账。
中途戚述出声让聂茹熙不用操心,聂茹熙笑了笑:“小知你自己喜欢什么尽管吃,远一点的就站起来夹。”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与他们生分,江知羽很捧场地每个菜都尝了不少,也热络地开始闲谈,与聂茹熙聊起历史。
聂茹熙教的专业是这个,为本科开了几堂课,也带研究生发论文,而江知羽的深耕领域与之有交集。
语言的生命和历史背景密不可分,他抛了一些话茬,很凑巧,聂茹熙也有意迎合江知羽,做了不少的功课。
两个人就这么交谈起来,聂铭森觉得自己在听天书,登时有些犯迷糊。
直到聂茹熙关心小辈的事业状况,他终于可以加入话题,倾听江知羽谈论工作。
他们并不把婚恋当做生意,也了解江知羽的优秀,这种询问并非考量,而是一种纯粹的靠近。
“真不容易,我有一次陪领导和外宾逛学校,临时充当了翻译,来回切换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件事太费脑子了。”聂茹熙道。
江知羽说:“这个活需要经常锻炼,我如果搁置十天半个月,耳朵差不多就钝了,伯母能上场就很厉害。”
“哪有,他们经常一说话就忘了停下,噼里啪啦五分钟,我最多记得两分钟的内容。”聂茹熙笑着说。
“年纪大了,我已经知道服老,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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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也不想被返聘,早做好了旅游计划。”她道,“你爸爸是不是还在国外?”
此刻,江知羽已能开玩笑:“他的律师生涯红红火火,还在一个劲闯荡的上升期。”
“他要是想回来休养,我有许多推荐,可以的话我们到时候多走动。”聂茹熙建议。
江知羽答应了,好笑地分享道:“他最近帮别人搞定破产重组,上了那边的经济报,这几天估计热血沸腾,我看看他之后愿不愿意消停会儿。”
骆文琢好奇:“阿树,你见过江律师了吗?”
记起亲爹和对象的切磋,瞬间屏住呼吸的江知羽:“。”
他眨眨眼,慌张地看过去,而戚述的心理素质不错,做人水平不详。
这家伙表情淡定,当面说大话:“嗯,上次他来这边出差,我们就见过好几次,之后我和绒绒在巴黎,还去他那边吃了饭。”
江知羽:“。”
骆文琢欣慰:“这么好?我也看了经济报,记者好像说他作风很严?怕江律师不太能点头,我和你妈妈还担心了好几天。”
江知羽连忙拍胸脯保证:“我爸爸那边我搞定了,他不会为难阿树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同样是隐藏了一部分的真相来吹牛,其实自己是勉勉强强说服,那时候该骂的骂完了,要揍的也揍好了。
这么讲完,他怯怯地瞄了大家一眼,两位家长和聂铭森都深信不疑。
心里大石落下,江知羽默默地想,可算是经过了考验,一切都尽在掌握。
聂茹熙也和他想得一样,觉得可以问一些熟络问题了。
“你和阿树怎么认识的呀?”她忍不住八卦。
随即,江知羽道:“工作场合,正经交流,他事后来和我搭话。”
然而戚述与他异口同声:“晚上在静吧偶遇,我们一见钟情,如火如荼,剪不断理还乱。”
聂茹熙:?
江知羽:?
他表情空白地看向戚述,还没想到如何补救。
聂茹熙则是试图融入年轻人,绞尽脑汁理解这个场面,竭力摆出从容和包容的姿态。
她佯装镇定地说:“合着是这样,好的,我了解。”
江知羽:?
这能了解什么?他们没有串词,根本对不上号啊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事情可大可小,往严重了说那是当场说谎被戳穿……
江知羽捏紧筷子,瞧着聂茹熙,只见对方似懂非懂,使用了学生偶尔会提到的新潮词,也不知道她是否真正明白词义。
“所以最开始你是舔狗对吗?”她慈祥地看向儿子,豁然开朗。
第 100 章 番外·见家长③
聂茹熙接触到这个词,是在给本科生开课的时候,有个学生天天给姑娘送点心,他的好友一边帮忙望风和跑腿,一边如此嬉笑打趣。
小年轻主动对心上人献殷勤,亲友开点玩笑无伤大雅,猫猫狗狗的在她看来也没有贬义色彩。
当下,江知羽诉说的可谓慢热,戚述这边却是轰轰烈烈,这不是倒贴的话是什么呢?
且以她儿子的秉性,认定了一件事或一个人,追求起来可比那些学生花招多。
于是她悟了,啪一下就给戚述贴上了新标签。
本来热血上头渲染感情,打算拽拽秀恩爱的戚述:“……”
偷偷观察戚述神色的江知羽:“……”
桌边,聂铭森差点呛到喉咙,倍感震撼地哈哈大笑,又被戚述瞥了一眼,老实地把笑声憋回去。
“哥,知羽哥说是和你正经交流呢,你一个人搁那儿如火如荼,剪不断理还乱啊?单相思的戏能扯出那么多?”他幸灾乐祸。
戚述继而盯着江知羽,对方低头在研究地板,故意与他错开了眼神。
随后,戚述没抓出江知羽,炮火对齐了开始教育聂铭森,顺带坚强地给自己挽尊。
他道:“成年人的爱情就是百转千回,一段记忆可以品出五百个版本,不像你踢足球就是摸瞎了也要朝框里射门。”
聂铭森洗耳恭听:“你怎么品出你们一见钟情的我很好奇,我看这呈堂供词能茬出十万八千里,你说是晚上邂逅,他讲成公司交流。”
戚述道:“第一次照面我们没机会说话,他坐吧台吃果盘,我去认领同事,你江老师觉得那样不算认识,他的想法很正常,只是在我看来那天就足够当起点了。”
聂铭森挑刺:“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俩扬帆起航?”
戚述半点不要脸面,用一种教育小鬼的语气做回答:“我清楚自己从那天开始就会记住他那双眼睛。”
“你好狗啊。”聂铭森皱眉。
“我和他第二次碰上,就直接聊了一整晚,你难道认为你江老师心如止水?”戚述嗤笑。
话音落下,他被江知羽在桌底下撞了下膝盖,顿时就消停地熄火了。
跑对方的家人跟前聊这些,江知羽有一些放不开,再被戚述这么讲完,耳根更是烧得慌。
不过,他和聂茹熙讲:“伯母,我和阿树有来有往,不是他一股脑凑上来。”
聂茹熙后知后觉:“我刚才说错话了?”
戚述原先听了有些犯头晕,这会儿忽地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
“这么说也行,我之前确实更混账,绒绒没跟我介意就好。”他道。
这么打完圆场,江知羽挑了个间隙,低声与戚述在角落窸窸窣窣。
“你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吧?没尊严地一个劲伺候人。”江知羽揶揄,“戚先生你什么时候不讲底线了?”
戚述说:“把宾利锁着不让你下车的时候。”
江知羽听完,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过了大概两二分钟,他才回过劲来,意识到戚述讲的是什么。
那天戚述揭露身份,自己事后去酒吧装醉,被带走之后那辆车没有开回公寓,而是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小道上。
即便是匆匆想到了几个零碎画面,江知羽都感到头皮发麻,戚述还穿着开会的正装,就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他的腿侧时不时可以碰到对方脸颊。
为此江知羽还琢磨过一报还一报,提出来可以给戚述弄,但是戚述说不舒服,不肯让他帮忙。
被服务的一方怎么可能不舒服呢?讲到底,舍不得而已。
思索到这里,江知羽看着罐头里的梅子,觉得自己比它们还酸。
“我当时也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冲动起来可以干出这种事。”戚述打断了江知羽的走神。
他再轻松道:“因为不太懂要怎么做,开始有点别扭,也担心你不好受,后来瞧见你走得一步二回头,我又觉得很满意,底线就算被踩了一脚也是你的印子。”
江知羽看他被踩得很愉悦,不禁磨牙:“这方面现学现卖,值得你嘚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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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述道:“我得意的是你看着就甩不掉我这桃花债了。”
江知羽怔了怔,再被戚述捏了下耳朵。
他听到戚述轻轻问:“绒绒,现在提起来反应还那么大?”
江知羽态度躲闪:“你少污蔑人,我忘得差不多了谁像你一样心心念念?”
“今晚帮你回忆一下。”戚述淡淡地安排着,“江副总贵人事忙,多舔几次就不会这样了。”
江知羽瞬间没了声响,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再是眼珠子左顾右盼,小幅度地扯了扯戚述的衣摆。
戚述附耳过去,江知羽就说:“那你教教我,你男朋友学起来也很快的。”
闻言,戚述脑袋有点空白,可能是收到的信息量有些出乎意外,让他很难及时地加载出来。
没等他心思飘起来,江知羽先一步走了,乖顺地去聂茹熙身边,询问有没有哪里需要搭把手。
大概饭后过了半个小时,预定好的生日蛋糕踩点送达。
这户人家又热闹起来,聂茹熙拆蛋糕,骆文琢点蜡烛,聂铭森组装好了皇冠,戚述表示太幼稚了不想顶在头上。
江知羽不由分说地给他戴好,紧接着,他起头唱了一首生日歌。
待到最后一句回荡在屋内,戚述垂着眼吹灭蜡烛。
整个下午吃蛋糕喝红茶,聂茹熙得知江知羽在温习希腊语,从爱琴文明分享到了拜占庭帝国,两个人聊得有说有笑。
她博学多识,从不恃才傲物,是一位非常和蔼的长辈,短短半天接触下来,江知羽已然与她拉近了距离。
期间,有电话打进来,江知羽无意瞧了一眼,备注写着“戚诺”。
聂茹熙没有避讳,接听之后,对面说了一些创业的艰难,希望她能施以援手。
“我和你爸爸离婚十多年了。”聂茹熙依旧温和,“你和他们站在一起,见了我也不喊一声妈,你有顾虑?我也会有顾虑。”
随后,她解释:“铭森在读高中,阿树也还没结婚,我要为他们备好钱,你那份在十多年前你就自己选好了。”
她道:“上段婚姻里,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教好你,戚家的脏东西吸在你身上,然后欺负我的小孩……我离婚就是想摆脱所有恶心事,你已经被我放弃很久了。”
“铭森讨厌你,上次听到你打电话,就生气了好久。他虽然年纪小,但也觉得你二十多岁的人,不应该这么讨钱,他的零花钱都靠自己每天在家洗碗。”
最后她提醒:“我们家里很融洽,你真体贴我的话就少联系吧。”
聂茹熙有条不紊地挂断,再朝江知羽笑了笑。
“抱歉,戚述的哥哥。”她道,“老爷子遗产花得七七八八,眼看着永煊也没落了,自己不甘心吃那点分红,跑出去创业亏光了钱。”
她置身事外地说完,似是宣布一个陌生人的下场,至于对面是否痛苦和后悔,她全然不会关注。
早年她就有当断则断的勇气,如今多了一份守好生活的决心,聂茹熙没有多说。
她拍了拍江知羽的肩膀,意思是外界如何,自己什么都知道,她默默地站在戚述这边,他们可以将其视作一处避风港。
今天过得格外快,江知羽吃完晚饭,与聂家二口告别,手上还拎着半盒蛋糕。
起初是想当成夜宵,然而江知羽吃得太撑,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整个人还是很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