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七章 挚友王安石(1 / 2)

正所谓钱塘自古繁华,那么当王言执政三年以后,就是更加繁华,让钱塘的繁华突破了新的高度。

这是十分必要的事,是王言有意为之。杭州九县,若都均衡发展,那便是平庸,而且也不利于统治。钱塘作为一州治所,投入的资源是最多的。

另一方面,必要把钱塘发展成为经济中心,让其余几县的大户,埋头往钱塘跑。在地方县城,只能买到普通的生活必需品,以及稍稍高一些的商品,但是说到高端,必要在钱塘。如此集大商人于一城一地,加剧竞争,提高商业活力,也进行产业集群的建设。

这是让钱塘更加繁荣的必要性。不仅吸收本州的大户、人才聚集,更鲸吞周边州县。在古代,想要一州之力供养一个大城,那是不成的,必要吸收周边地区的养分才好……

钱塘城外,是一幅热闹的众生相。

有暖春成群出游的士子,有结伴游玩的大户之家的娘子,有自四方而来运送货物的商队,有穿着破烂但是牵着干净孩子的糙汉。有乘着马车的贵人,有疾步行走的官吏。在周围,还有两两一组,身披轻甲,手抚腰刀的捕快,他们一双眼睛不断的在人群中巡视,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而在左近不远处,还有新营建的集市。人们在其中叫卖,在其中游逛,很是热闹。

在这熙攘的人潮中,有两辆马车,一辆加了车厢乘人,一辆扇了油布拉货。周遭跟着几个衣着寒酸的仆从,赶车的壮汉,坐车的老嬷嬷,跟车走着的小丫头。

在队伍之前,是一穿着朴素的男子,他浓眉大眼方正脸,肤色偏黑,身型干瘦。他背着手,慢悠悠的随着人流入城。

在城门处,分成了两个队伍。一队是百姓,另一队也是百姓。

不过显然是分了阶级的,一边都是有马车的队伍,另一边则是普通的入城的百姓,有的挑着货物,有的背着包袱之类的。

检查的过程也不一样,那边挑担子一看就是进城售卖的百姓,守门的小吏、兵丁只是简单的翻一翻,若是什么小小的果子,还会顺手拿一个尝尝,嘻嘻哈哈的就让人进去了。背着包袱的,则是要打开看一眼,如此才会放行。余下的人,则是问都不问。

到了有马车的这一边就不同了,有的人带着通行的牌子,大致的翻看一下就放人。有的人是必要下来检查的,里里外外都要翻检一遍才行。

这人的队伍,不出意外的受到了严格的检查。车里的老婆孩子都被叫下了马车,后边装着东西的马车也被掀开了布,仔细的搜检。

小吏看着兵丁在那仔细检查,笑呵呵的问道:“如此许多家当,可是迁居钱塘?”

“正是。”那黑脸干瘦之人含笑点头,随即问道,“却不知为何我等盘查甚严,旁人却是直入城中?”

“通判与城中车马登记造册,那些人都是手持通行文书之家,长居钱塘,人面颇熟,故而轻易放行。这位郎君一见便是初来此地,必要详查一番,再发予文书,近日到衙门登记造册,领了文书才可畅行无阻。”

“听闻王通判曾遭本地大户集兵围杀,莫非是怕有歹人夹带禁品,入城行暗杀之事?”

“呵……”这小吏一声嗤笑,摇头说道,“我家通判文武双全,当日数百围杀贼子当前,面不改色,直入贼阵,无人敢动,又岂会怕甚么暗杀。郎君早晚要知缘由,我便说与你听。城中车马出入,无关货运骑乘,登记造册便要花钱。通判名其曰养路费。车马行路修补,马粪处置,街巷洒扫之用,皆由此来。”

“哦?那清洁费又如何?”

小吏不答,笑眯眯的看着他:“郎君话有些多了,还请出示户贴登记留案。”

这人摆了摆手,后边的老仆便上前一步,从挎着的小包里掏出了文书敬上:“此乃我家主人告身、调令,郎君可要仔细查验才是。”

小吏愣了一下,随即打开了告身,看过了调令,又看了看面前的黑瘦之人。这时候的户口登记,都是要写明人的长相的,不是随便糊弄,而是要把人的长相特点写出来,让人一眼就能对的上。当官的告身文书,也是一样,这是最基本的。

看过了一遍,小吏没有慌张,因为他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样大的人物也不会跟他计较。毕竟像自家通判那样,能够记住他名字的,还会买了烧鸡,跟他们坐在城门口吃吃喝喝的人,可是没有的……

他拱了拱手,正经的行礼:“见过知州,住所、官廨之事,通判早已让人安排妥当,小人这便带知州过去。”

说罢,他让检查的兵丁停了手,又派人去书院告诉王言新知州上任了。

在衙门里,傻子是呆不住的。必要机灵,懂事儿,看人眼色,会说话,更要能办好事情。否则这个体面的、高福利的、有权力的工作,他们是保不住的……

这面黑干瘦之人,自然便是接替王言工作的王安石。

他好奇的问道:“王通判是在书院讲学?”

“正是,听闻通判的学问又有精进,近日却是去的频了。”

王安石点了点头,便随着小吏一同进了城,去到给他安排的房子。一路上看什么都稀奇,不断的跟小吏打问着情况。

小吏也懂事儿,后来不用王安石再问,他自己便念叨起来。从街道说到翻新施工的过程,从路边的店铺,说到近几年杭州的商业发展,不时的还要提一嘴现在的大户是谁家,都有什么产业之类的,说的清楚明白。

这让王安石很是奇怪,不禁问道:“你缘何如此清楚州中事务?”

“乃是通判专门在衙门里开了印刷作坊,每半月便刊一期邸报,让我等小吏也知州事,更明白我杭州发展如何。”

“哦?竟有此事?细细道来。”

王安石对杭州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变法之心并非是忽然而起,定是对于国家、社会都有了一定的认识,发现了一些必要改正的问题,由此展开了一些思考,这才有了变法改革之意,王安石就是如此,他早已经在思考这些问题,也深度研究了范仲淹变法的失败。

也是在他研究的过程中,一代逼王横空出世,先拜欧阳修为师,以书法名扬天下,后于州试之时四句立道,而后于京中出版了‘王言说’,再后高中状元,通判杭州。

王安石学问自也极深,也看过王言出的书,明白了王言的一些想法。当时便想与王言联络一二,不过没有机会。再后来,他听到王言的事,就是常平仓。

王言借着常平仓发难,扩大打击面,行夺权之事,这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的。只不过是太猛了些,太快了些,以致于人们都没反应过来。再后来,就是天下皆惊的清洁费之事。王言上书赵祯,清丈天下田亩,清查人口,加征商税。而后便是天下之间,只有杭州一地,实现了清洁费之事。

再后来,便是轰轰烈烈的清丈田亩之事了。

统治阶级的人,都明白王言跟范仲淹两人在杭州搞事情,明晃晃的又掀起了变法高潮。甚至不少人还知道,杭州之事完全是由王言主动的,范仲淹的贡献在于不阻拦。

天下人关注到的,还是王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加商税、清田亩、查户口的事情,关键这种事儿还干成了,杭州大户都被王言折腾废了。抓人的时候杀一批,去西北的路上死一批,到了地方再死一批,又牵连了许多官员,还捅出了军方倒卖武备之事。

但是却没有人关注王言到底是如何治理杭州的,或许是人们关注到了,但是没声张。因为很多事都是建立在州府有钱上的。从头到尾,王言在杭州花的钱就都是抄家抄出来的,别人可学不会。

不过王安石想学,因为他想法跟王言做出来的事不谋而合。那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他查遍王言的操作,发现王言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调控。调控粮食,调控土地,调控人口,调控商业环境。他认为,王言跟他是一路人……

“早闻王通判大名,神交已久,今日得见,实乃我幸啊。”

王言笑着摇头:“知州折煞我也,能见知州,才是我之幸事。知州当年签判淮南,多行仁政,事必躬亲,我未举之时便已听闻。后自我师欧阳公处,闻知州弃馆阁就知县,大兴土木,广兴文教。先前通判舒州,更是勤政爱民,治绩斐然,我是万分敬佩啊。”

本是要纠集州官为王安石接风洗尘的,不过王安石拒绝了,他不好这套。同时,他也十分明白,其余的州官都白费,他只有争取了王言的支持,才能在杭州开展工作。还要王言给他说明白了,他才能做出事来,因为他对于现在的杭州,实在难懂。

所以他很直接的表示,要跟王言好好聊一聊。王言自是欢迎的,便让王安石一家人来到家里吃饭。

眼下是他们俩在前厅吃喝,王安石的媳妇带着七岁的儿子在后院,有华兰、淑兰招待。同时王言还十分大气的,让厨房做了好酒好菜,送到了王安石的府上,款待他家的仆从丫鬟……

听过了王言的一番话,王安石也认真了起来。因为如果只是说前边签判的事,那只能说王言知道他的名字,但是王言说后边的事,那就是真的对他有关注。显然,两者的重视程度是不一样的。

“我曾受欧阳公指点、提携,你为欧阳公入室弟子,便不要如此客气,你我直唤表字便是。”

“那便不客气了,介甫仁兄?”

“何该如此啊,子言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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