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第 428 章(1 / 2)

已经跳反的中尉孙都想了会儿道:“先王喜欢平衡之道, 所以国内的秦系官与越人官基本对半,不过因为秦系多为武将之职,并且多在桂林郡内, 所以番禺的官吏还是以越系为主,只有军队堪堪对半。”

末了, 他还补充道:“比起提防番禺城里的瓯骆左将和俚越左将,您更应该提防桂林的大秦左将。”

南越的军队按兵种分步兵、舟兵、骑兵。

因为民族的特性使然, 秦人一直把控南越的所有骑兵,步兵则是三分天下,而舟兵则在公元前就证明曹操的“北方不善水战之说”。

南越的军队绝对不弱, 毕竟是让高祖文帝接连吃亏的南越一霸。然而此地绝就绝在百越的民族意识与汉人的民族意识几乎同步, 甚至要稍早一些。其中的东瓯闽越与南越北部因为靠近中原国家而多少学了百家思想,所以在强化民族的认同感上慢于汉人,但也比草原各部快了许多。

瓦解一个有民族意识的部落联盟绝对难于未启此意的部落联盟。

赵佗在时还能压制各系不满,但赵佗一死,汉化的越人, 留越的秦人,以及保存本土习俗的越人便把矛盾摆到桌面上。而赵佗留下的政策也让接手的汉人明白啥叫硬币的两面——因为赵家的努力耕耘与文化启蒙, 无论是老一辈的越人还是新生的越人,亦或是秦军留下的汉化越人都承认两家是断了一代的表亲,往前数的最近祖宗都是受过周朝册封,有姻亲往来的诸侯。

问题在于东周的诸侯是啥样大家都心里有数。尤其是与百越有着最近关系的楚人可是一边唱着后世传颂的《越人歌》,一面和灭吴后的越国别头。

华夏的汉认同是基于秦这咸阳人都受不了的暴权,而越……

越它偏安一隅,没经历那胡亥的大缺大德啊!

一起反过暴秦的六国民众自然可以接受新的族群认识,但是到了越人这儿……

欸!

怎么说呢!比起感受胡亥那厮儿的大缺大德,越人对赵佗的大缺大德体验更深——毕竟前者翻不过那高山茂林, 而后者是真的屠过越人黔首。

要刘瑞说,赵佗的御下水平只图一乐,和周公差了十个喜欢PUA的武帝。他想用经书训化越地黔首,结果忘了删删减减和补充BUG,给秦越(汉越)的认同撒了点水,给百越的认同上了盆肥。

而这反应到南越的军队上就是俚越(南越)联合瓯骆排斥驻扎桂林郡的秦系骑兵。

尴尬的是,秦系军的“独立“反倒让其待遇好过瓯骆军与俚越军——因为他们不在番禺,所以无论进京勤王还是割据自治,秦系军都有着同僚无法比拟的先发优势与决定优势。

刘瑞研究南越国时明白这只军队将是汉人翘起南越国的支点,同时也是赵佗留给子孙撤退的最大依仗。

至于打压秦系军的政治地位,将其赶到桂林和猴子呲牙等离谱操作,都是为了拿捏此军的补给线,以免桂林真的成了南越特区。

“桂林本地的黔首更认同自己是秦人还是越人?”昌平大长公主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准备呼叫外置大脑。

“怎么说呢!”孙都也是很难解释桂林的情况:“那里不太适合居住,所以跟迁入的秦人相比,越人的比例甚至不到秦人的一半。”

“说重点!”

“桂林没有越人了。”孙都站在番禺越官的角度很难对桂林产生地域认同或族群认同:“他们是有越人血统的秦人……比起他们,我们对西瓯瓯骆的认同更深。”

昌平大长公主盯了会儿对方再思考眼前的复杂局势,最后决定求助关中的外置大脑。

怎么说呢!

刘瑞接到厚达一指的南越急奏后愣了一秒,询问郑谨是不是把闽中南越的上书凑一起了。

其实不仅刘瑞迷惑,郑谨看到这玩意时也是思考南越的风水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居然能把人精的昌平大长公主折磨写史诗大作。

“……行吧!来看看朕的姑母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会有……”刘瑞一边嘀嘀咕咕,一面翻阅修订成册的南越上书。

怎么说呢!

南越可能真的有种特殊魔力。

郑谨瞧着皇帝的脸色从放松到困惑,再到极度困惑,最后变成很难评的复杂表情。

“把朕的三号地图拿来。”

“诺。”

郑瑾抬出一张羊皮,将其铺到御桌前的地上。

“朕看看……姑母说的桂林是……”刘瑞围着地图转圈,同时点开系统自带的南越地图:“这儿……西瓯越的聚集地,夜郎的邻居。”

刘瑞别着脑袋去看,终于明白桂林郡的情况为何变得如此复杂——因为从地缘来讲,它与先秦的楚国旧地紧密相连,同时因为赵佗的政策而与夜郎交流频繁,从而形成南越境内的一大特色。

“既不中原,也不百越,更与夜郎没有过深的文化交流。”刘瑞理解姑母为何着急忙慌地写信求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南越的情况真的很有研究价值,无论是从历史人文还是政治思想,都能写个一百年还绰绰有余。

此前的刘瑞只知南越的秦人对汉人有文化认同与微妙的血缘认同,而越人则是成分复杂,主张各异。但是经过昌平大长公主的上书,他有必要推翻自己的浅薄认识,重新设计吞并南越的温和计划:“你从咸阳和燕地找点庖厨,快马加鞭地送到南越。”

“对了,燕地有民歌或上了年纪的伎人优人?”

“只要您想,就是没有这种优人,咱也可以立刻培养。”

“挑些燕地、京畿之地的优人学习东周的燕歌秦歌,然后挑些说书人找小说家把本土的民间故事润色并嚼进肚里。”刘瑞说完也是想到楚汉对决的最终战里,高祖上演的诛心之举:“越地的秦人已有甲子不闻乡俚俗音,如弃儿寻求家族的认可。”

不太贴切地形容下桂林的秦人,就好比是跟着阿父开疆拓土的长子在阿父坐大并建了一个新家庭后卸磨杀驴,带着后母不受宠的小儿子和报来的养子在最差的地上艰难求生。

因为长子年富力强,加上他所带走的小不点对这个家也归属不大,长成一个半大小子后自然是与同甘共苦的义兄更亲,所以在偏心的阿父开始恐惧壮年的子女会反抗自己时终于想起要给这个打江山的冤种儿子一点好处。

好消息是因为后妈带的几个和跟着阿父的次子能与半分家的长子形成对峙之势,所以二者还不想在自己的屋子里把近年的资产打烂打臭。

坏消息是长子拒绝继续冤种,开始思考要么分家独立单过、要么寻找可靠的长辈主持公道。

而刘瑞代表的大汉就要做那贴心的隔房长辈。

感情牌是杀伤力最大的廉价武器。

刘瑞不知桂林的秦人再次听到秦歌燕语是什么感受,但总归是加剧南越的民族裂缝,让桂林郡成彻底跳反的南越一郡。

“挺讽刺的。”想通这点的刘瑞评到:“桂林是赵氏南越的最后拼图,结果成了南越跳反的第一郡。”

搞定南越的桂林秦人,刘瑞就该想想如何分化百越的基本盘。

和对待东瓯闽越般直接除去链接的中层?

那番禺城势必迎来一波反抗。毕竟人家还没贱到送走一个赵佗就迎来一个赵佗PLUS。

学乌桓那样以“背叛之名”清洗掉所有大人?问题是南越与大汉已经两代没有大型战争了。无论是文帝与匈奴的大小摩擦还是景帝对内的重拳出击,南越都起码遵守了臣属条约,大方向上确实没有指责之处。

对这种地方搞大清洗,刘瑞真是想想都要怀疑自己下限太低,百越建立民族认同感的速度太慢。

所以还是从内分化比较实在。

“参与暴乱的黔首也就尉少有都僚的影子,剩下的都是畏畏缩缩的可控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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