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球星(1 / 2)

风流大宋 林二虎 6080 字 1个月前

苏辙的外放,实质便是被罢相。

对此,秦观得知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毕竟在元佑初年,对于大宋将士们于熙丰年间流血牺牲而夺回的城寨之地,司马光这个腐儒提出了“尽数退还给西夏”的荒唐主张,而苏辙竟然也是朝堂中最为强烈支持的那个。

尤其是在最终同意割还西夏米脂、浮图、葭芦、安疆四寨之后,西夏却没有如旧党人士宣扬的那种“感恩戴德、永守和平”,反而是趁火打劫地展开了更大规模的军事侵扰。面对如此的事实打脸之后,以苏辙为代表的旧党众人,却展开了他们自以为是的雄辩之术,认为西夏人如此进攻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退还的距离不够大、割还的城寨不够多而导致的。

这种妥协退让的边境策略,不仅仅是让元佑时期的宋朝廷成为周边诸国外交口碑中的笑柄,更是让大宋河西诸路的军民陷入到了无穷尽的兵火灾难之中。

即使是顾及自己老师苏轼的面子,秦观在谈及此事时,对于苏辙等人行为的不认同也是毫不掩饰的,将君子道德的那一套,应用到战争中,在朝堂上是极其可笑的,而在边境的民间,则意味着无数百姓人家的灭顶之灾。

当然,苏辙的外放,则正式触动了元佑旧臣开始被批量放逐的第一块多米诺骨。

秦刚并没有因为自己获得了一甲的进士及第而有太多的兴奋,只是对于接下来秦观的命运表达了深深的担忧。

毕竟,在苏轼离开京城之后,苏辙多少还算是挡在蜀党一众人等身前的最后一棵大树。

如今,苏辙也离开京城了,小人们便开始发动了。

借着绍圣元年的开启,赵挺之开始上书弹劾苏轼,诉其学术不端、扰乱朝纲。

在蔡京的授意指点下,赵挺之进而指出,其本人虽已外放定州,但其诸多门徒依旧盘踞于国史院,并以修《神宗实录》为机,在其书中多有编造诬陷不实之辞,从而以此诋毁先帝英名、陷构新法于不义。

而御史台与谏院众人,在蔡京的安排下也闻风而动,纷纷上书附和。

这一次,也的确是赵挺之下了很深的功夫,无论是选择弹劾的话题之点,还是选择弹劾的时间,都是把捏得恰到好处。

正在绍圣兴头上的赵煦,看了赵挺之的弹劾奏章之后,再一条条细细地阅读已经在《神宗实录》里所查找出来罪证之后,勃然大怒,立即下旨要求严厉查处。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

得知此事的秦刚,赶往秦观住所,却见其神态悠闲地击拂冲茶,看到秦刚便笑着说:“新科进士过不了几日就会授官。你不在家静心以待,反倒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这进士得中即可授官的规矩,也是从宋代才开始的。

唐朝科举考中进士后,还得通过吏部的考试才可得官。比如一代文豪韩愈,考中进士后,却三次参加吏部考试不得过,最后只得离开京城去找了节度使董晋,在其麾下做了幕僚。

宋朝自太平兴国二年开始,凡是通过科举获得进士者,无须再考试,直接就可以授以官职。

只是不同的年代,进士初次得官的情况也不一样。

太祖时期多为较低的初等职官,后来经过诸多皇帝,一直到了神宗以及当朝为止,进士授官的官品才逐渐提高。

如果根据元佑年间的几次科举惯例,状元一般能任承事郎、签书两使幕职官厅公事,榜眼为两使幕职官,第四、五名为试衔知县。第六人至一甲末为试衔大郡判司、大县主簿。二、三、四甲为试衔判司簿尉,五甲等候选用。

秦刚行过礼后笑道:“老师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从八品的宣义郎,可是比状元可授的承事郎还要高上一阶,我还在乎能给个什么样的官职吗?”

秦观知道他是说笑,但还是纠正他:“徐之莫要轻视,这官阶只是官阶,此次朝廷所授的却是差遣。有了差遣,方才能够一展抱负,行事建功,实现你的人生所愿。”

秦刚却是叹了一口道:“若是朝堂政治清明,学生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今天听李至德说那赵挺之兴风作浪,朝廷信之要查《神宗实录》编纂一事,想必老师定是因此事而被通知在家待查了吧?”

秦观笑笑说:“若要说是两年前,我倒真的会为之惊慌失措,为了头上官帽而患得患失。那个时候,我还错信他人,连累了我的老师及苏三丈。”

秦观说的这件旧事,是元佑五年,他终于入京为官,但是正好遇上洛党与蜀党相争的贾易一案。当时的秦观因先受朱光庭的弹劾、后受赵君惕的拉拢,在面对这类政治斗争,既无策略、又无眼光,竟然独自去找赵君惕疏通关系。却中了对方之计,套去了苏轼与苏辙的口实,结果坑了自己老师一次。

此事之后,他后悔万分,自觉在师兄弟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幸好有着苏轼的天然豁达,反过来安慰于他,说如贾易、赵君惕这等奸猾之辈,单纯简单的秦观哪里会是对手。无妨无妨,成长了就好!

眼下已过去了四年,秦观在京城的官场中也算是见识过了各种的阴险丑恶,更从老师苏轼以及苏辙的先后离京中看清了政治的无情。

“徐之,说句实话,我真的还要感谢你。”秦观深有感触地说道,“我这一生,作过很多诗词,结识过很多师友。但唯有收你为弟子后,才突然发现,我的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比如,你这次的登第,老师之喜,甚于自己当年。与此相对,我这编修之职又有甚要紧。”

有人曾说,秦观的一生,一直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这是由于在他的身边,从来不缺乏爱护他的人:

无论是年轻时被疯狂追捧的无数诗词崇拜者,还是家中对其一心一意的夫人徐文美,又或是甘于随其同生共死的侍妾边朝华。即使是在人心险恶的朝堂,上有老师苏大学士保驾护航,旁有成熟稳重的师兄黄庭坚随时照应,一直让他的生活过得非常地安逸与顺畅。

所以,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之中,当绍圣元年的政治风暴席卷而来的时候,秦观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地被打倒,一个个地失去了保护他的能力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何处才是其应去的归宿,于是,便由此一步步地走入人生低谷,再也无法走出来。

但是,眼下的秦观,却多了一分老师的责任、更多了一分老师的骄傲,在他看向未知远方的眼光里,平白地增添了几分需要关心照顾身边弟子的自信与责任。

秦刚看在眼中,却把这份感受到的欣喜悄悄地藏于心底。

他突然提到:“老师,我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这最出名的大相国寺倒是一次也不曾去过。不知今日可否能带我去看看呢?”

秦观一听,倒也来了兴致,道:“甚好,叫上湛哥儿,同去走走。”

大相国寺,一直是京城的另一种象征。

来了之后,秦刚才发现,所谓的大相国寺,并不只是单独的一座寺庙,而是由一片甚至是不同宗派的几十个僧院组成的寺庙群,佛教用语叫做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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