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1 / 2)

镜中色 时玖远 11727 字 1个月前

叶芸回房将长发用浅蓝色的发带绑了起来, 胳膊上的温度尤在,白闻赋刚才拉她的那一下,叶芸恍惚地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罩住, 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直到他弯起眉眼松开她,她才仓皇地找了个借口回房绑头发。

出来的时候白闻赋递给她一个竹篓, 竹篓上盖着布,叶芸掀开一看, 竟然是一整只鸡,还是刚拔了毛新鲜的。

她又惊又喜地抬起头:“哪里弄来的?”

“从我老领导家顺来的。”

叶芸悄声问:“你领导知道的吧?”

白闻赋学着她压低嗓子:“不知道。”

叶芸的脸色立刻变了, 把竹篓塞还给他, 白闻赋笑道:“领导爱人亲自宰杀的, 你说我领导知不知道。”

叶芸这才放下心来, 提着竹篓。

雪融化后,这几天的温度稍稍上来了些。白闻赋带她来到一处土坝的后面, 这里背靠山, 有一片草地, 土坝边上还有许多碎石。

白闻赋将竹篓里的布铺开,垫在草地上, 找来枯枝让叶芸掰成小截,他则抱了一堆碎石回来垒成圈,生上火。

暖和的火苗蹿了起来,他曲腿坐下, 将那只鸡架在火上烤。

叶芸挨坐在他身旁,烘暖着双手。

白闻赋问她:“这样吃过吗?”

她摇着头:“没这样吃过鸡肉,红薯、玉米、土豆那些烤过,小时候和我二妹轮流烧火做饭时, 会偷放进灶台下面。”

白闻赋低头从竹篓底下又掏了几个红薯扔进石堆里。

“你还带了这些?”叶芸侧过头来。

“怕你不够吃的。”他回。

鸡烤好后,白闻赋撒上香料,鸡肉的香气配着诱人的香料,馋得叶芸悄悄抿紧了唇。

他扯下鸡腿递给叶芸:“尝尝怎么样?”

叶芸家里不怎么能吃得上鸡肉,就算吃过,她也绝无可能分到鸡腿,从前叔叔还在家中住时,肉都会先分给男人。白闻赋毫不犹豫的慷慨让她迟疑:“你不吃吗?”

“你先吃。”

叶芸接过鸡腿,鸡肉被烤得喷香,皮脆里嫩,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白闻赋将鸡架在一边,趟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脑后望向漆黑的星空。

“小时候皮,肚子里没油水就想着法子弄吃的。有次把我妈养的生蛋鸡宰了,带着闻斌跑到这来烤鸡肉吃。”

他的目光瞥向叶芸,眼里盛着醉人的光:“他就跟你现在一样,吃得满嘴是油。”

叶芸愣了下:“我有吗?”

白闻赋从身上摸了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叶芸撇过头去擦着嘴角。

再回过头时,白闻赋眼神暗淡地望着天际,半晌都没有动一下。叶芸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童年往事勾起了他对弟弟的思念。

她出声问他:“后来呢?被发现了吗?”

白闻赋无奈地撇了下嘴角:“回去被揍了整整三天,然后我就跑了。”

“跑去哪了?”

“记不得了,那时候朋友多,随便跑去哪家躲几天再回去。”

“闻斌也挨打了?”

“他没有,我让他回家的时候把嘴擦干净了,不要说跟我一起去的。”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放松的姿态有种野性难驯的味道,话也比平常多了些。

白闻赋眼里徘徊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惆怅,对叶芸说:“我小时候性子野,经常跑出去不回家。闻斌粘人,找不到我就着急,我那时觉得这弟弟真是烦人。我父亲走得早,在我十一岁那年生病走的。闻斌害怕,我就天天夜里陪他,他跟我说爸没有了,让我别再往外跑。没两年我还是离了家,出去几年都没回来。他恨我食言,再见面他都成大小伙儿了,看到我就要揍我,拳头朝我抡过来跟我打了一架。我挨了他几拳,没舍得让他吃苦头。当年离家出去挣钱,跟家里谈的条件就是不让闻斌从学校下来,后面他知道了这件事,对我的怨气少了些。不过那几年我们的关系一直是这样,不怎么说话。”

叶芸记得从前和闻斌提起白闻赋时,他总是很维护大哥。可能有些话埋在他们心底一直没说开,以后也没有机会说开了。

她将手擦干净,眉梢轻轻凝起。

白闻赋侧过头看向她:“你呢,还会时常想他吗?”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毫不避讳地聊起闻斌,在白闻赋问出这句话时,叶芸试图在脑中拼凑出闻斌的样子,忽然,一个可怕的事实让她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能记得闻斌笑起来时的开朗,也能记得闻斌瘦高清俊的气质,可是......她记不起他的模样了。没来由的,闻斌的五官在叶芸脑中模糊起来。

她试图闭上眼去回想,更可怕的是,脑中出现的竟然是白闻赋的脸。

叶芸倏地睁开眼,白闻赋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叶芸的睫毛不安颤动着,躲开视线:“如果我说几乎不怎么会想他,你会怎么说我?”

她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转过头去,白闻赋的外套敞着,里面是一件针织衫贴在身上,绷出清晰硬朗的身型。

上次同他一起喝酒,白闻赋没有任何醉态,而今天躺在那却有种洒脱自如的风流劲儿,染着醉意的眸子看人时都带着温度。

叶芸脸色微红,问他:“你喝了多少酒?”

“不少。”

叶芸想着他能说不少,应该就是很多了,他忙活半天也不吃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醉了。

她又问:“你敞着衣裳不冷吗?”

白闻赋的语调里有丝漫不经心的慵懒:“手给我。”

叶芸不明就里,伸手给他,白闻赋将她的手按在胸口,滚烫的体温立即蔓延到叶芸的指尖,随之而来的还有肌肉结实的力量感。

叶芸呼吸微促,听见他开口道:“我能怎么说你,心在你自己身上,你想谁、不想谁是你的自由。”

叶芸就当他醉了,刚要抽回手,手腕却被白闻赋按着,动弹不得。

“你手怎么这么凉?”

说完他就松开了,起了身把烤好的红薯给她暖手。

......

“心在你自己身上,你想谁、不想谁是你的自由。”

白闻赋在说的时候叶芸并未细想,可夜里躺在床上,这句话便钻进了她的意识里,在心口荡起阵阵涟漪。

面对闻斌的亡故,她也伤心过一阵子,但她无法做到像佟明芳那样整日以泪洗面,也很难装出伉俪情深的样子,因此叶芸心里始终埋着罪恶感,无法道与旁人说。

然而今天白闻赋的话跳出了世俗之见,给她违背常理的情感赋予了自由的钥匙,抛下了诱惑的饵,牵动着她的思维游走在世俗的边缘,带着某种隐晦的大胆,刺激却也危险。

叶芸无法深想白闻赋的话,她潜意识里抗拒去体会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

初三一早叶芸被鞭炮声吵醒,起床后闲来无事,她将放在墙角的花生倒在桌子上,剥起花生米。

白闻赋推了房门出来时,她瞥他一眼,没像往常一样叫他声“大哥”,而是又飞速低下头继续剥花生。

白闻赋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往叶芸旁边一坐,也拿起花生剥了起来。

屋外不时炸响一根炮仗,突兀而惊人。屋内两人相对无言,静谧却也和谐。

叶芸的余光落在白闻赋指尖,他两个手指不费劲的一捏,花生壳就碎了,没一会儿就剥了一大碗,比她速度快多了。

也许是酒醒的缘故,他收起了昨晚的肆意,开口对叶芸说:“朋友喊我下午去玩牌。”

每年过年的娱乐也就这么几件事,找个由头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往常闻斌跟佟明芳回娘舅家,白闻赋也不会一个人在家中待着。

今年情况特殊,家里多了个人儿。

叶芸垂着脑袋“嗯”了声。

“你呢?”

“我就在家。”

白闻赋停下手上的动作,没了花生壳碎裂的声音,屋子里更安静了。

他突然问了句:“你想让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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