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1 / 2)

事实上, 乔翎说的一点不错。

到了如今这地步,乌氏的危险早就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省和乌氏的内部, 甚至于隐藏于乌氏之后的那两只手了。

乌留良的反应堪称老辣,他给乌氏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但是除此之外,就得听天由命了。

省没有因为乌十二郎敲诈宗正’寺的事情致乌家于死地, 抽走了二百万两之后,又把乌氏那干巴巴的尸体吊在风里叫神都城内别的豪商大户围观。

你们最好真的懂事。

别逼我们出手帮你懂事。

之于豪商大户们来说, 这何尝不是无妄之灾?

乌氏给了二百万两, 他们只给个几十万两,难道就能过关?

非得要伤筋动骨不可!

而细细去想, 这祸事是谁惹出来的?

当然是乌家的乌十二郎!

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去敲诈一位公府主母!

没有人敢去攀扯越国公夫人——像乌十二郎那样的蠢货, 毕竟还是少数。

当阶级相差过多、实力悬殊的时候, 甚至于连恨意都失去了产生和发育的土壤。

他们只会恨乌十二郎,恨乌家没教好自家儿孙。

乌留良没有当时就把乌十二郎打死, 并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孙儿,儿孙如他先前所说那般——越国公夫人那边, 其实并不需要他打死人作为赔罪,不然她压根都不会多余给他那两次机会, 但是别的人那里, 还需要一个出气口!

留下乌十二郎, 在别处还有用的!

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乌家内部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乌家诚然豪富,但能挪动的趁手银钱也就是那些,仔细算一算吧——越国公夫人那儿给了五十万两, 宗正’寺那边打点了十八万两,再加上省那边的封口费和人际往来,一百万两都打不住!

这就几乎把乌留良手里能动用的现钱都抽空了!

可别忘了,他还许诺出去,要献金两百万两,资助朝廷修筑驰道的!

话放出去了,乌氏的九族性命也暂且保下了,到时候拿不出钱来?

先去敲诈宗正寺,之后又去诈骗省,怎么着,活着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是吧?!

乌留良叫了家里边各房的主事回来,脸色发白,让各房出钱买命,家里边的生意能脱手的也赶紧脱手,天之内,起码再凑一百万两现银出来。

至于剩下的那些,或许可以用现成的钱庄铺面去跟朝廷抵债,有个一百万两打底,剩下的那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各房的主事碰头之后,亦是惶惶,难免要去骂乌十二郎,只是骂完之后,或多或少都要有所表示,各自领了差事去办。

最后只有二房夫人神色矜傲的开了腔:“阿耶,您当时就该先叫上我,一块往越国公府走一遭的。”

她环视周遭,数给满房的乌家人听:“越国公府的老太君,是我嫡亲的姑母,说句托大的话,越国公夫人见了我,也得叫一声姨母呢,那章是越国公夫人盖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再请她去宗正’寺说和,可比咱们稀里糊涂的扔钱进去,来的容易多了!”

二房夫人出身赵国公府,因为这显赫的出身,从前在乌家,即便乌留良这个家主兼公公也会让她几分。

只是此时此刻,家族已经到了倾覆的边缘,他也很清楚甘氏在打什么主意,当下语气平和,却有力度的开口问道:“老二家的,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出面,越国公夫人一定会给你这个情面吗?如果你没那么大的脸面,因而触怒了越国公夫人,此后的后果,你要一力承担吗?”

二房夫人脸上骄矜之色被戳破,稍显愤恨的看公公一眼,强笑道:“这世间哪有咬定了能办成的事情……”

乌留良厉声道:“那就给我闭嘴,不要节外生枝!”

他很少如此疾言厉色的同这个出身显赫的儿媳妇说话,如今骤然作色,威势不可谓不重,二房夫人面露惧色,回神之后,又觉得羞恼。

我有什么好怕他的?

我可是公府的女儿!

只是终究没敢再开口说什么。

长房的孙媳妇夏侯氏原本也是存了几分不满意欲言说的——她的丈夫可是承重孙啊!

按理说,以后大头的家产都该是他们的,可现下飞来横祸,乌氏的家财几乎都要尽数付诸一炬了,这烧得可都是她丈夫的钱,以后也会是她儿女的钱!

现下老爷子嘴上说的好,叫各房都尽心,可夏侯氏还不知道自己那些妯娌和叔母们的秉性吗,这时候不藏私才怪呢!

二叔母抢先开了腔,她也就想着再等一等,哪成想前者直接被老爷子给怼回去了。

夏侯氏察言观色,料得这会儿即便开口,老爷子也不会给多少情面,便也就歇了这份心,静静坐着,没再言语。

等这边散了,她马上就叫人套车,回娘家去打探消息了。

那边也有人去回乌留良:“大少奶奶走了……”

乌留良浑不在意,摆了摆手:“随她去。”

这个家马上就要散了。

但是也不至于彻底断绝。

破船还有千钉呢。

再则,即便其余几房保不下来,二房起码也能保住几个,长孙那一支,皇长子即便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会保住他们的。

至于剩下的……

乌留良疲惫的合上了眼,听天由命去吧。

……

夏侯氏回到娘家,却也没得到的什么好脸色。

夏侯夫人目光不善的盯着她的脸孔,头一句问的就是:“乌留良宁肯海了去的往外边撒银子,也不知道往咱们殿下门下去求个救?!”

夏侯氏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她哪儿知道太公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夏侯氏只是不安,跪到嫡母面前去,抽泣着哭了起来:“母亲,这回的事情,可怎么办才好?不然,我就同大郎分家出去吧?”

夏侯夫人没好气道:“乌家人惹出来的烂摊子,我哪儿知道该怎么收拾?且等着吧,看殿下怎么吩咐,照办也就是了!”

那边厢,楚王府里,皇长子极为恼火。

乌留良宁肯撒出去几百万两的银子换取一线生机,也不肯把这笔钱先给他,以此求救!

难道他会是那种拿钱不办事的人吗?!

还是说乌留良以为自己无法在这场风波当中保住他?!

这两个揣测,无论哪个,都叫皇长子极为不悦。

可是事到如今,又哪还有回头重来的机会!

甚至于他都没法阻止这件事——因为省已经介入了。

难道要他一个还不是储君的皇子为了一个豪商去硬抗省的宰相们?

他又不傻!

再想到事情的缘由,就更觉得窝火了:“告诉乌留良,赶紧把那个没长眼的混账东西处置了!”

又难免埋怨越国公夫人:“与承恩公斗气,倒是阴差阳错折了我一只臂膀!”

只是在这等关头,他甚至没法儿对外表露出埋怨的态度来——因为他毕竟是一位皇子,且还是神都城内势力不算小的一位皇子。

他比其余人更早的知道,越国公夫人支付给乌十二郎的那张五十万两的票据,究竟是哪里来的。

那是宗正’寺代付的产物!

什么人能够使唤宗正’寺动用如此大额的票据?!

自家事,自家知——反正皇长子自己绝对不敢开一张五十万两的账单叫宗正’寺代为支付!

这叫圣上知道了,不得被骂烂啊……

越国公夫人敢这么干,且宗正’寺也默许她这么干,本身就透露出很多讯息了。

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先帝的遗珠,还是太后娘娘跟男宠悄悄生下来的、自己不能公之于世的姑姑?!

能兑付五十万两的银票,一定有人在庇护她,甚至于可以说是极为宠爱她!

事态未明之前,皇长子不想犯险。

神都城里的人很多,有好奇心的人更是不少。

他相信,会有人帮助自己,把越国公夫人的根底翻出来的。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大公主的幕僚往文思殿去给她问安,告知她今日城中变故的同时,也不免谈及省对于乌氏的处置来。

“师氏的家主不久之前去见了我,说现下最多只能调用出来一百万两的现银,剩下的那些,请您给她一点时间,她会筹措出来的……”

师氏,是依附于大公主门下的豪商。

大公主彼时正在水榭的栏杆前喂鱼,听了不由莞尔:“师氏比乌氏识趣的多。”

甚至于没有假惺惺的来试探,就开门见山的抛出了结果——作为公主的门人,我们愿意在第一时间配合省的行动,这是心甘情愿的孝敬,而不是威逼利诱的产物。

幕僚却道:“乌氏能有今日,乌留良功不可没,只是子孙不肖,阴差阳错将家族带上了另一条路……”

大公主不太在乎这些小事,随手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洒出,说的却是:“去探一探越国公夫人的背景。乌十二郎无心插柳,一不小心,却引出了神都城内的另一个谜团啊。”

……

是日晚间,关于那五十万两的一笔纠葛,就引爆了舆论。

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毫不客气的说,有些落寞了的府第,譬如说淮安侯府,现在总共都未必值这个钱!

可是越国公夫人说掏就掏出来了!

为了买一个原本作价十两的女奴。

而实际上,那个女奴既无绝色倾城之貌,也非交好人家之女。

甚至于其父王长文,曾经同越国公夫人微妙的生过一点龃龉。

可即便如此,当承恩公威胁你不买我就买,买完我就要杀掉她的时候,越国公夫人还是把她给买了下来。

再次重申——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这不叫侠肝义胆,什么叫侠肝义胆?!

这不是君子,谁敢说自己是君子!

姜裕替嫂嫂收获了无数钦佩的目光,回去之后告诉乔翎:“弘文馆还喊出了‘葬爱老祖,洪福齐天’的口号呢……”

乔翎听得头皮发麻!

你们学校的人看起来真的很像黑粉啊你们知道吗?!

不要给我乱起外号,更不要乱喊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

同时引起热议的就是承恩公夫人公然宣称打算与承恩公义绝一事。

这倒是没什么争议。

大众的舆论方向就是——我要是承恩公夫人,怨气能萦绕神都百万圈!

赶紧离开那个王八蛋,迎接新的生活吧!

而除了这两桩新闻之外,又掺杂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小新闻。

譬如说承恩公居然公然宣称要采买官家之女,为泄私愤,意图将其杀死!

对于省乃至于官宦来说,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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